周继业打出的这个电话,梁修凯并不知情。
自从舅甥因为盛微宁产生分歧谈崩后,梁修凯就被气得卧病在床,他打算往死里整盛微宁,程晏池越护着她,梁修凯处理那女人的想法越坚决。
周理被程晏池的人带走了。
其实周继业无所谓,他有很多干儿子。
程晏池拷打保镖也传到梁修凯耳中,后者同样不以为意。
无论程晏池怎么上天入地找,那群人毁掉盛微宁的速度只会比他更快。
大概对现在的梁修凯而言,用盛微宁惩罚程晏池对他的忤逆不孝反而盖过那份偏执的仇恨。
周继业这两晚睡得不太好,一闭上眼,眼前似乎便会浮现那张模糊的b超单。
诚如韩闵所言,一粒尚未发育成熟的胚胎罢了,很脆弱,不堪一击。
可那是程晏池的第一个孩子,他会慢慢长大,最后成为有血有肉的人。
偶尔静心环顾庄园,忽然发现,这座堪比城堡的偌大住所,不是冷冰冰的监控设备就是不苟言笑的保镖,氛围死板,缺乏鲜活的感染力,那些族亲的小孩畏惧梁修凯亦不敢常来常往。
周继业是老光棍,也没自己的子孙。
太冷清了。
与梁修凯同年的无不含饴弄孙,梁修凯如今却跟个孤家寡人似的。
几经纠结,周继业想办法给押运盛微宁的那批人打去电话。
“周叔,盛微宁说她肚子不舒服,要我们带她看医生,老爷不知道她怀孕吧?如果老爷不要盛微宁的孩子,我们就直接弄死,省得到af还有麻烦,一脚就给解决了。”
杂音干扰,信号断断续续,男人冷酷的建议却清晰落进周继业耳朵。
是啊,他们只需要往盛微宁小腹踹上两脚,那颗胚胎立时能化作一滩污血彻底绝迹。
周继业默不作声,一手擎着手机,一手背在身后走来走去,浓眉拢起山川的形状。
不知怎的,脑海莫名闪过程晏池幼时的模样。
那么文弱漂亮的孩子,稳重懂事,寒冬腊月被梁修凯勒令打着赤膊滚雪地,炎夏烈日又得背着沙包跑操场,一年四季的操练下来,满手枪茧,满脚的血泡,从没喊过半句疼更不哭。
他当时就觉得梁修凯对程晏池过于严厉,梁修凯反而对程晏池的忍耐力非常满意。
若是梁婧宜尚在人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受这些罪。
画面一转,周继业好像重回三年前的地下城。
是他初次见到盛微宁的情景。
先前笃定她只会攀龙附凤,然而见了面,她给他的印象截然相反。
就事论事,程晏池会喜欢盛微宁也不算多出乎意料。
那会儿周继业就想过,假如盛微宁的父母另有其人,哪怕家世再普通,他也愿意尽量说服梁修凯成全他们。
——“你们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也是我至关重要的亲人,为什么非逼我放弃亲生骨肉?”
程晏池沉痛的质问徘徊耳边,周继业的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带着他整个人的思绪不由自主下坠。
“周叔,您还在听吗?……是不是信号又断了?”
在对方准备挂断时,周继业及时回神,目光飘摇:“老先生这阵子抱恙,孩子的事情我会转告他,你暂时别自作主张。”
“那盛微宁要求去医院,我们该怎么做?”
周继业又沉默了。
据他的了解,盛微宁诡计多端,当年不止用刀指着他谈判,还串通祁寒舟通过祁家的庇护逃离利兹连程晏池都能舍弃,可谓行事相当狠辣果决。
这么聪明伶俐的女人束手就擒,无非是为了保护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