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暗夜女神的觉醒(1 / 2)

12宗杀人案 斯嘉丽赫本 5052 字 2022-09-09

这让他感到恐惧和宽慰,“我们今晚在沙龙吃饭。”暗夜之神说,仿佛这房子是他的,他的声音有了一种新的音色,就像一层薄膜,在石头上飘过,它在空中荡漾,将自己包裹在女佣身上。

艾迪可以感觉到它在她的皮肤上滑动,即使它没有抓住,“是的,先生。”女仆微微鞠了一躬说,她转身带他们下楼梯,暗夜之神看着艾迪,微笑着,“来吧。”他说。

傲慢的喜悦使他的眼睛变得翡翠色,“我听说侯爵的厨师是巴黎最好的厨师之一。”

他向她伸出手臂,但她没有接受,“你不会真的指望我和你一起吃饭吧?”

他抬起下巴,“就因为我,你就浪费了这顿饭?我觉得你的胃比你的骄傲更强大,随你便吧,亲爱的,待在你借来的房间里,吃些偷来的糖果,你不吃我就吃。”,他大步走,她左右为难的冲动摒弃身后的知识。

她的晚上是毁了,她是否跟他吃,即使她待在这个房间里,她的心会跟着他下楼吃饭,于是她走了。

七年后,艾迪将看到一场木偶戏正在巴黎的一个广场上演,一辆挂着帘子的马车,后面站着一个人,人们举起手把这些小木头人高高举起,他们的四肢随着麻绳上下舞动,她会想起今晚的,这晚餐,房子里的仆人们在他们周围走动,就像用绳子拉着一样,流畅而安静,每一个动作都以同样的睡意轻松的姿势完成,椅子向后拉开,亚麻桌布摆好,香槟瓶打开,倒进等待着的水晶酒杯里,但是上菜太快了,第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杯子里已经满了。

无论暗夜之神对这所房子的仆人有什么影响,都是从他进入她的房间之前开始的,他还没来得及按铃把女仆叫来,叫她来吃午饭,他在这个装饰精美的房间里应该显得很不合适,毕竟,他是一个野兽,一个森林之夜的神,一个被黑暗包围的恶魔,但他却像一个贵族一样优雅地坐在那里享受晚餐,艾迪用手指抚摸着银色的餐具,镀金的盘子。

“我应该被打动吗?”黑暗隔着桌子看着她,“你不是吗?”

他问道,仆人们鞠了一躬,退到墙边,事实是,她很害怕,对这种表现感到不安,她知道他的权力——至少,她认为她知道——但做交易是一回事,见证这种控制是另一回事,他能让他们做什么?

他能让他们走多远?

对他来说,这跟牵线搭桥一样容易吗?

第一道菜摆在她面前,那是一碗乳白色的汤,就像黎明时分的淡橙色,它闻起来很香,香槟在杯子里闪闪发光,但她都不让自己伸手去拿,暗夜之神从她的脸上看出了谨慎,“来吧,艾德琳。”

他说:“我不是什么鬼怪,到这儿来用食物和饮料困住你的。”

“可是,一切似乎都是有代价的。”

他呼出一口气,眼睛里闪着淡淡的绿色,“随你便。”他说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艾迪屈服了,她把水晶举到唇边,喝了她的第一口香槟,这和她吃过的任何东西都不一样,上千个脆弱的泡泡在她的舌头上飞快地滑过,又甜又尖,如果是别的桌子,别的男人,别的晚上,她会高兴得融化的,她没有细细品味每一口,而是马上把杯子里的酒喝光,当她把杯子放在桌上时,她的头已经有点冒泡了,而服务员已经在她旁边给她倒了第二杯酒,暗夜之神啜饮着他自己的,看着她吃,什么也不说,房间里的寂静变得沉重起来,但她并没有打破它。

相反,她首先关注的是汤,然后是鱼,然后是一圈酥皮牛肉,这比她几个月、几年来吃的都多,她感觉饱的程度超过了她的胃,当她慢下来的时候,她仔细观察桌子对面的男人,他不是一个男人,房间里的影子在他背后弯曲的方式,这是他们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

以前,只有在树林里的短暂时光,在简陋的房间里的短暂时光,在塞纳河沿岸的半小时,但是现在,这是第一次,他不再像影子一样出现在她的身后,不再像幻影一样徘徊在她的视线边缘。

现在,他坐在她的对面,充分展示,虽然她知道他脸上静止的细节,已经画了一百次,但她还是忍不住研究他的运动,他让她去仔细观察,他的举止中没有害羞,他似乎很享受她的关注,当他的刀切过盘子,当他举起一口肉放到唇边时,他黑色的眉毛扬起,嘴角拉扯着,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由一只细心的手画出来的五官的集合。

假以时日,这种情况将会改变,他会膨胀,扩大,填补她绘画线条之间的空隙,从她手中夺走图像,直到她无法理解这曾经是她的。

但现在,唯一属于他的——完全属于他的——是那双眼睛,她千百次地想象着它们,是的,它们总是绿色的,但在她的梦里,它们是一种单一的阴影:夏季树叶的持久的绿色,他的与众不同。

在幽默和脾气上惊人的、瞬息万变的最细微的变化,反映在那里,而且只反映在那里,艾迪得花好几年才能学会那双眼睛的语言。

他们知道,娱乐使他们成为夏常青藤的阴影,烦恼使他们变成酸苹果,而快乐,快乐使他们在夜晚变得几乎是黑色的树林,只有边缘仍然可以辨认出绿色。

今晚,它们是水草在水流中滑滑的颜色。晚餐结束时,它们会完全变成另一种颜色,他的姿势有些慵懒,他坐在那里,一肘在桌布上,他的注意力已经漂流,头微微倾斜,好像听一个遥远的声音,而他的优雅的手指跟踪着下巴,好像被自己逗乐了。

她知道之前又打破了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目光从房间的角落转回到她身上。

“为什么我一定要有一个?”

“所有的东西都有名字,”她说。

“名字有目的、名字有力量。”

她把酒杯向他的方向倾斜。

“你知道的,否则你就不会偷我的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像狼一样,觉得很有趣。

“如果这是真的,”他说,“名字有权力,那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交给你?”

“因为我必须当着你的面,在我的脑海里称呼你,现在我只有诅咒。”

暗夜之神似乎并不在乎。

“你爱叫我什么就叫什么,没有关系,你日记里的陌生人叫什么?你模仿的那个人吗?”

“你把自己塑造成嘲笑我的样子,我宁愿你换一种样子。”

“你在每个手势中都能看到暴力,”他若有所思地说,把拇指放在杯子上。

“我使自己适合你。让你放心。”她怒不可遏,“你毁了我仅有的一件东西。”

“多么悲哀啊,你只有梦想。”她抑制住了想把水晶扔向他的冲动,知道这没有用,她看着墙边的仆人,把杯子递给他斟满,但是仆人没有动——他们都没有动,他们受他的意志约束,而不是她。

于是她站起来,自己把瓶子拿了起来。

“那个陌生人叫什么名字?”

她回到座位上,斟满酒杯,注视着从中心升起的上千个闪亮的气泡。

“他没有名字,”她说,这当然是一个谎言,暗夜之神看着她,好像他知道这一点。

事实是,这些年她试过十几个名字——米歇尔、吉恩、尼古拉斯、亨利、文森特——但没有一个合适。

有一天晚上,当她蜷缩在床上,裹在他身旁的影像里,长长的手指在她的头发里拖来拖去的时候,她的舌头被咬倒了,这个名字从她的唇边掠过,像呼吸一样简单,像空气一样自然,卢克。

在她的脑海里,它代表着路西法,但现在,面对着这个影子,这个字谜,这个讽刺就像一杯过热的饮料,在她心中燃烧的灰烬,卢克,路西法。

这些话像微风一样在她心中回响,我是魔鬼还是暗夜女王?

她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但这个名字已经毁了,让他去吧。

“卢克,”她低语。

暗夜之神笑了,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忍的快乐的模仿,举起酒杯,好像要祝酒。

“那么就是卢克了。”艾迪又喝干了她的杯子,紧紧抓住它带来的头昏眼花,当然,这种效果不会持续太久,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在与每一个空杯子抗争,但她继续前进,决心打败它们,至少在一段时间内。

“我恨你,”她说。

“哦,艾德琳,”他说,放下杯子,“没有我,你会在哪里?”

当他说话时,他把水晶杯玩弄在他的手指之间,仔细观察它雕琢打磨的表面处理,她看到另一个自己的,不是艾德琳没有跑到太阳下山的树林里和收集的婚礼礼物,没有召唤暗夜之神放她自由。

在镜子里,她看到了自己——她以前的自己,她可能曾经是的那个自己,罗杰的孩子在她身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躺在她的臀部,她那熟悉的脸因疲劳而变得灰黄。

艾迪看到自己在他身边的床上,他们身体之间的空隙冰凉,看到自己弯着腰在壁炉前,就像她母亲总是那样,同样的皱眉头,手指疼得太厉害也一样,缝不完衣服上的眼泪,太疼了,拿不动她的旧铅笔,她看见自己在生命的藤蔓上枯萎,走在维隆每个人都熟悉的短促的步伐,走在从摇篮到坟墓的狭窄道路——那座等待着的小教堂,寂静而灰暗,像一块墓碑。

艾迪看到了,她很感激他没有问她是否愿意回去,用这个换那个,因为所有的悲伤和疯狂,失去,饥饿和痛苦,她仍然畏缩在镜子里的形象。

吃完饭,屋子里的仆人们站在阴影里,等待主人的下一个指令。尽管他们低着头,面无表情,但她还是忍不住把他们当成了人质。

“我希望你能把他们赶走。

“你的愿望落空了,”他说。

艾迪盯着他的眼睛,拥有实力更容易,现在他有一个名字,把他作为一个男人,和男人可以挑战,过了一会儿,暗叹了口气,转到最近的仆人,并告诉他们自己开瓶,让他们走开。

现在他们单独在一起了,房间似乎比以前小了。

“那儿,”卢克说,“侯爵和他的妻子回到家里,发现他们的仆人喝醉了,他们将为此付出代价,但我不知道,卧室里丢失的巧克力该怪谁呢?”

“还是那件蓝色的丝绸长袍?你以为你偷东西没人会难过吗?”

艾迪紧张起来,热升到她的脸颊上。

“你让我别无选择。”

“我把你要的东西给你了,艾德琳。时间,没有约束,没有限制的生活。”

“你诅咒我被人遗忘。”

“你要求自由,没有比这更大的自由了,你可以不受阻碍地穿越世界。”

“不受约束的罪人。”

“别再假装你对我是仁慈而不是残忍的安排。”

“我跟你做了笔交易。”说着,他的手重重地落在桌子上,眼里闪着恼怒的黄色光芒,像闪电一样短暂。

“你来找我,你承认,你请求,你选的承诺。我选择了答应你。没有回头路,但如果你已经厌倦了前进的道路,你只需要说些话。”

仇恨又来了,很容易就能抓住不放。

“诅咒我是个错误。”她的舌头开始松了,她不知道这是香槟的原因,还是仅仅是因为他存在的时间,这是一种随时间而来的适应,就像身体在适应一个太热的澡。

“如果你给了我我所要求的,我就会及时地精疲力竭,我就会活得心满意足,而我们,我们两个就可以双赢。但是现在,不管我有多累,我都不会给你这个灵魂了。”

他笑了,“你是个固执的家伙,但即使是岩石也会磨损得无影无踪。”

艾迪坐在前面。

“你把自己想象成一只猫,在玩弄它的猎物。但我不是老鼠,我也不会成为一顿饭。”

“我希望不会。”他张开双手。

“我已经很久没有挑战了。”

一个游戏,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游戏。

“你小看我。”

“我?”他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抬起黑色的眉毛。

“我想我们走着瞧吧。”

“是的,”艾迪说,拿起她自己的。

“我们会的。”

他今晚送了她一份礼物,尽管她怀疑他是否知道,时间没有脸,没有形式,没有可以反抗的东西,但在他嘲弄的微笑中,在他开玩笑的话语中,暗夜之神给了她一个她真正需要的东西:

一个敌人。

战争的战线就是在这里划定的,当他偷走她的生命和灵魂时,第一枪可能是在维隆打响的,但这,这,只是战争的开始。

……

2014年3月13日,纽约。

她跟着亨利去了一个太拥挤,太吵的酒吧。

布鲁克林所有的酒吧都是这样,空间太小,容纳不下太多的人,商人酒吧显然也不例外,即使是在周四。

艾迪和亨利挤在后院一个狭窄的天井里,挤在一个遮阳篷下,但她仍然必须靠在噪音中听到他的声音。

“你是哪里人?北部的人是你吗?

“萨尔特河畔维隆,”她说。

话在她喉咙里有点痛。

“法国吗?你没有口音。”

“我四处走动。”他们一起点了一份薯条,在欢乐时光喝了两杯啤酒,他解释说,因为书店的工作收入并不高。

艾迪希望她能回去给他们拿些合适的饮料,但她已经告诉了他关于钱包的谎言,她不想再耍花招了。

在《奥德赛》之后,她的害怕,不敢让他离开,不敢让他离开视线,不管这是什么,一个小光点,一个错误,一个美丽的梦,还是一个不可能的运气,她都不敢放手,让他走,走错一步,她就会醒过来。

只要走错一步,线就会断,诅咒就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切就会结束,亨利就会消失,她又会孤身一人。

她强迫自己回到现在,趁他还在,好好享受吧。

他无法持续,但此时此刻,他在人群中喊道:“佩妮告诉你你的想法。”

她的微笑。

“我等不及夏天的到来了。”

这不是谎言,这是一个漫长而潮湿的春天,她厌倦了寒冷,夏天意味着炎热的白天和光线停留的夜晚,夏天意味着又一年的生命,又一年没有——“如果你能拥有一样东西,”亨利打断道,“你会拥有什么?”

他打量着她,眯着眼看着她,仿佛她是一本书,而不是一个人要读的东西。

她回瞪着他,好像他是个鬼、一个奇迹、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她想举起空杯子说:“再来一杯啤酒。”

……

艾迪可以解释她生命中的每一秒,但那个晚上,和亨利在一起,这些瞬间似乎都是刺痛的。

时光飞逝,他们从一家酒吧换到另一家酒吧,欢乐时光变成了晚餐,又变成了深夜的小酌,每当他们到了夜晚即将结束的时候,一条路通向他们各自的方向,另一条路继续向前,他们就会选择第二条路。

他们待在一起,彼此等着对方说“时间不早了”或“我该走了”或“回头见”。

有一些不言而喻的约定,一种不愿断绝关系的意愿,她知道为什么她害怕打破线索,但她想知道亨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