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插嘴道:“通定坊治安太乱,有几起杀人越货的桉子,江宁府衙到现在还没侦破”
刘彦贞警惕道:“劳烦老太傅告知诸人,不可随意走动,一定要和我们的人待在一起。”
周宗瞪了眼周敏:“没听到刘将军吩咐?还不赶快去传话?”
“诶~”周敏可不敢忤逆老父亲,屁颠颠跑进坐诊堂室。
刘彦贞看的好笑:“二公子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还是如此惧怕老太傅。”
周宗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年过不惑,依旧心性不定,周家后继无人啊!”
刘彦贞笑道:“大公子沉稳端重,倒是像极了太傅年轻之时。”
周宗还是叹气:“持重有余,变通不足,只能守业,难以兴家。”
“呵呵,不是还有一位东床快婿?那可是大周朝最年轻的开国侯,又得我大唐陛下看重,将来前途无量啊!”刘彦贞笑道。
“唉~刘将军可不要赞誉太过,以免揠苗助长。”周宗捋须摇头。
说话间,一名医馆杂工跑来,恭恭敬敬地道:“馆主请太傅入室谈话,有关病人的病情要嘱托。”
周宗道:“刘将军可要一起来?”
刘彦贞摆摆手道:“老太傅自便,末将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四处走走逛逛。”
周宗对那杂工吩咐道:“备好枣茶,待会请刘将军到静心厅安坐。”
“太傅放心,小人这就去安排。”
周宗进了坐诊堂室,刘彦贞四处看看,朝拱门外一片园林走去。
堂室内,吴友娣躺在病榻上,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老者正在为她诊脉。
朱武一家和周宪坐在一旁,周敏小声地说些什么。
见到周宗推门而入,众人起身,就连病榻上的吴友娣也忽地睁眼坐起身子。
只有周敏被吓一跳:“你们、你们”
僧袍老者单掌行礼:“周太傅别来无恙。”
周宗拱手道:“叨扰法师清静了,老夫也是实在没办法,眼下局面,唯有求助法师。只是连累法师蹚这浑水,老夫于心不安啊~”
僧袍老者微微一笑:“当年清凉寺差点毁于兵祸,幸亏周太傅冒死相助,家师曾言,敝寺上下欠周太傅一份救命之恩。今日能助周太傅一臂之力,也算偿还敝寺多年心愿,何来连累之说”
“唉,总之多谢法师了!”周宗叹口气。
堂室后门吱呀一声推开,两道人影闪身进屋。
其中一人赫然是胡广岳,另一人是一名手持棍棒的武僧。
“事不宜迟,诸位还是赶快跟贫僧这位徒儿走后山小径离开医馆,贫僧已经安排好车马,送诸位出清凉门。”僧袍老者道。
“请老夫人速速离开!”胡广岳抱拳低喝,第五都的弟兄已经在清凉门内外接应。
吴友娣和杨巧莲福身行礼,感激地道:“老太傅救命之恩,我朱家绝不敢忘!”
朱武拍拍两个娃娃的脑门,让他们跪下给周宗磕头。
周宗叹道:“起来吧,无需行此大礼。转告朱秀,善待老夫爱女,若让她受半点委屈,老夫绝不轻饶!”
吴友娣拉着周宪的手:“老太傅放心,往后呀,她就是老婆子的亲闺女。”
周宪眼眶红红,哽咽道:“爹爹~”
周宗满眼不舍地望着女儿,心一狠挥挥手:“去吧!快走!”
“爹~!”
周宪哭出声,泪花夺眶而出。
吴友娣和杨巧莲搀扶着她,跟随胡广岳和那武僧,走堂室后门离去,朱武带着两个娃娃紧跟在后。
周敏目瞪口呆地望着一切,脑子里一团浆湖:“爹,这到底怎么回事?”
周宗飞速擦拭眼角,沉声道:“我已决意,让娥皇随朱秀一家返回北朝,她留在江宁,只怕逃不过太子魔掌。”
“哈?!”周敏张大嘴,“那、那朱秀不是已经投效我大唐?陛下还授予他五品散官的职衔”
“陛下终究信不过朱秀,此前表明投效之意,不过是权宜之计。”周宗摇摇头。
僧袍老者捧着一柄光寒闪闪的匕首,递到周宗面前,周宗紧握匕首,苍老的面容透露决绝狠厉
“爹,您这是”周敏咽咽唾沫。
周宗勐地举起匕首,用力往自己肩窝刺去,锋利的匕首轻易刺破衣衫皮肉,鲜血瞬间浸湿肩头!
“爹!”周敏悲呛惊呼。
与此同时,堂室外传来打斗声,那是第五都的弟兄和医馆武僧假意做戏。
“快~快去找刘彦贞,告诉他,有匪人劫走朱秀一家,还有娥皇往清凉山上逃窜,请他派兵索拿!
就说我我被匪人所伤,请他务必保证娥皇安”
周宗倒在周敏怀里,强忍痛楚,断断续续地说话。
周敏惊呆了,却也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老父亲故意误导刘彦贞,给朱家人逃出城拖延时间。
自刺一刀,就是为撇清嫌疑。
僧袍老者搀扶住周宗,手指连连按压他上身几处穴道,沉声道:“贫僧为周太傅止血,二公子速速照办,切勿慌张,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周敏强忍惊惧,抹抹眼泪冲出屋去。
坐诊堂室之内发生的打斗声已经引起刘彦贞注意,他率领军士匆匆赶来。
见周敏衣袍沾血,满脸鼻涕眼泪,大惊失色。
周敏哭嚎着陈述事情经过,刘彦贞没工夫听完,拔出刀率人冲进堂室,只见周宗倒在血泊之中,更是惊怒交加。
“将军!是刚才住在外边的那伙江湖武人!”
有军士大声呼喊。
刘彦贞咬牙切齿,原来匪人早已埋伏在此。
“跟我追!上清凉山!
派人传令巡街使、神武军,速速调集人手,上山搜寻!
通知清凉寺,请他们派出武僧,协助搜山!”
刘彦贞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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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门下,两辆装载满满一车兜干稻草的骡车缓缓驶出城门,胡广岳带着几个第五都军士,装扮成乡农模样,驱赶骡车出城,往除州清流关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