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朝不知他意欲何为，按捺着没回他。</p>
其余人同样打起十二分警惕，吊着心等继续说下去。</p>
“海底水流很乱。”</p>
谢沉舟道:</p>
“找不到去归墟的入口。”</p>
众人怔了怔，满脸错愕。</p>
那条恶龙却抓住时机猛然袭向他：</p>
“既然来了，今日，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p>
谢沉舟面无表情，指尖微动，一缕漆黑魔气徐徐迎上对方。</p>
与众人预料中不同，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p>
相反，这片天地寂静得可怕。</p>
连波涛起伏的海面也不再流动。</p>
空中，那只庞大的凶兽双眸圆瞪，狰狞身形陡然定住。</p>
风又吹起来了，呜呜的响。</p>
灰烬浩浩荡荡飘散在空中，犹带着几星炽烈残红。</p>
一场绮丽诡谲的雪。</p>
最后一只龙角消散，黑衣青年用一方锦帕擦着手，语调平稳：</p>
“现在，不会再吵了。”</p>
下方，仙魔两道鸦雀无声。</p>
他扔了锦帕，飞向海面。</p>
“等等！”</p>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叫住他。</p>
他并不面对来人，只微侧了脸，问：</p>
“何事？”</p>
身后追来的人，是逍遥宗二长老，他曾经的师尊。</p>
二长老眼中涌出两行浑浊的泪水：</p>
“徒儿，这些年死了数不胜数的人，我们欠祝余族的，早就加倍还清了。”</p>
“就当你可怜可怜苍生，让魔族就此收手吧。”</p>
青年默了默，慢慢说道：</p>
“苍生？与我何干。”</p>
话落，他的身影消失在海面上。</p>
二长老抬头看着漫天灰烬，轻叹：</p>
“冤冤相报何时了。”</p>
最苦是苍生。</p>
……</p>
“殿主，还继续吗？”另一座山上，随从小心问碧柯。</p>
碧柯充耳不闻，只盯着那片海，脸色铁青。</p>
“他居然帮了仙门。”</p>
她陷在某段思绪中，控制不住地喃喃：</p>
“仙魔交战，他帮了仙门，他背叛了祝余。”</p>
随从：“殿主？”</p>
碧柯猛然回神，狠狠拂袖：</p>
“走。”</p>
“遵命。”</p>
魔族潮水般撤去。</p>
仙门弟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待要大声欢呼庆祝胜利，瞥见那片无波无澜的大海，忙捂住了嘴。</p>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胳膊肘往外拐。”青鬼嗤了一声，身形化作烟雾消散。</p>
沈明朝抖抖剑上血珠，视线一一从下面各色面孔上巡梭而过。</p>
没有。</p>
还是没有。</p>
桑念……不在这里。</p>
沈明朝藏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青筋暴起。</p>
桑念，出事了。</p>
*</p>
蝴蝶蹁跹飞舞，大片花田连绵不绝，似一匹上好的织锦。</p>
小鹿在林间呦呦鸣叫，呼朋唤友。</p>
朱红的萆荔挂在翠绿枝头，鲜艳欲滴。</p>
一切与那年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p>
谢沉舟穿过那堵花墙，沿着小路向前走。</p>
不过——</p>
暮云村近在咫尺，村子里却落针可闻。</p>
路边栅栏上的灰已很厚，院中积满落叶。</p>
谢沉舟在空荡荡的村子里站了一会儿，轻轻推开一扇门。</p>
屋子是全木质结构，不算太大，最里面摆了一张床。</p>
外面有一张桌子，四面都开了大大的窗户。</p>
推开西边的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水潭。</p>
潭边生满了高高的、翠绿的野草，随风轻轻晃悠。</p>
若是到了夜里，一轮明月会倒映在潭水里。</p>
届时，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在窗边赏月喝酒，晚风微凉，虫鸣阵阵。</p>
那大概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p>
谢沉舟站在屋中，静静看着那个趴在窗边，满脸向往的女孩儿。</p>
他脚下微动，她立即消失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