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又一日，红雀从没觉得宫里的日子如此难熬。</p>
都弈重伤未愈，严言也未曾醒转，如今这偌大的和关阁只有她一个撑着。</p>
严思月来了几次，都挑着严夫人在的时候，在严言的床前哭哭啼啼。</p>
陛下也来瞧过，嘱咐了太医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回了养心殿主持大局。</p>
小侯爷以为她不知，总是趁着深夜跳窗子来正殿，看过几眼又跳窗子走了。</p>
这些日子里，和关阁整天吵吵闹闹，严言却仍是昏睡不醒。</p>
听说许公子和此事有关，第二日就被捉去了大牢，她也不确定外面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无心顾暇其他，只想等着严言醒转。</p>
严言一睡就是三日，这三日里，不知是不是系统的缘故，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p>
梦里光怪陆离，有悲伤，有欢喜，有她从未有过的情绪。她在梦里拒绝，推辞，逃避，最后终于回归了一片黑暗。</p>
她睁开眼，梦里的所有都烟消云散，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在她的记忆里。</p>
眼前是熟悉的粉绿床帘，屋子里飘满了桃子的清新香气，她这才看到离她不远的桌子上，放着不知哪来的新鲜水果。</p>
她轻轻一动，整个人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后腰的伤口被轻轻一扯，仍在隐隐作痛。</p>
“红雀。”</p>
她勉强支起一半的身子，叫醒趴在桌子上的红雀。</p>
红雀揉了揉眼，眯着眼确认了半天才欣喜的扑了过来。</p>
“小姐，你终于醒了！”</p>
“嘶……”轻轻一动，就又是一阵疼痛，“几天了？”</p>
“小姐，你睡了三天了。”红雀担忧的道。</p>
三天？三天足以发生太多事了。</p>
她记得，她当时还在和太医说着话，说着说着她便没了意识。</p>
严言随手一指桌子上堆成山的蟠桃，仍不住说道：“这桃子怎么堆得跟上贡似的。”</p>
“小姐。”欣喜还未持续半晌，红雀又是满面愁容，“许长明被刑部的人带走了。”</p>
“谁抓的？”</p>
严言表情淡然，看的红雀一愣。</p>
“许大人次日一早，亲自将许长明送入宫中的。”</p>
“许长明怎么说？”</p>
红雀秉了口气，“许公子什么都没说，他将将失了双腿，陛下也没有对他上刑的打算，就这样在刑部那里放着。”</p>
昏睡了几日，严言脑袋反倒清醒了不少。</p>
“刺客抓到了吗？”</p>
“抓到了，当夜，那刺客就被许府的人发现，在许府的柴房里服毒自尽了。”</p>
计划周密，可惜这刺客的脑袋却给这计划拖了后腿。</p>
老天还是公平的，给了高超武功的同时，却没给一副好用的脑袋。</p>
这刺客但凡随意跳入一户平民百姓的家里，都不会将栽赃这件事儿暴露这么明显。</p>
“都弈如何了？”</p>
“都弈和小姐一样，都中了毒，昨日也才醒转。”</p>
严言无力的躺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抗议的不行。</p>
“算了，你去一趟养心殿，就说此事与许长明无关，看看陛下肯不肯放人吧。”</p>
她又转念一想，“叫水香去吧，省的一会儿严思月过来嚷嚷，听的我心烦。”</p>
“是，不过小姐，这几日大小姐来的次数不多，倒是三殿下几乎日日都来。”</p>
李焕？这两人之间的情感危机未免也太多了些。</p>
“去叫太医，我已经做好准备了。”</p>
红雀应声，去太医院叫了太医来，又跑了一趟严府说了严言醒转的消息。</p>
她在去太医院的路上就在琢磨严言说的话，什么叫做好准备了？</p>
直到她进了和关阁，看着前厅的人头躜动，她才明白严言做好了什么准备。</p>
皇后娘娘前脚一出门，惠妃后脚就赶了过来。</p>
直到陈公公来说了一嘴，和关阁才闭门谢客。</p>
严思月跟着皇后来了一次，但瞧着严言满脸病容，又是当着皇后的面，也不好太过造作，只好就此作罢。</p>
红雀禀告陛下时，许大人也在养心殿。陛下有意放许长明出来，但许大人却死活不肯，口口声声的要给郡主一个交代。</p>
严言只好私下拜托了丁阳平，在牢里看顾许长明。</p>
经此一事，她将身边的人猜了个遍。</p>
事情比她想象之中要复杂的多，一开始，她以为防着严思月和李焕就好，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她又将皇后也划进了这个行列里。</p>
而现在，不知何时，又有一张大网以她为中心，在疯狂的编织着。</p>
敌在暗，她在明，连反击都找不出合适的位置。</p>
她自进宫就藏锋避芒，就算如今严思月对她起了杀心，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去找什么刺客。</p>
此事怎么瞧都像是皇后的手段，不仅能让严言为了给许长明脱罪吃下这个哑巴亏，还能让两人平生误会，自此分道扬镳。</p>
可让严府这么早就警惕许府的动作，又实在不像皇后的计划。</p>
莫不是皇上？</p>
不会，陛下不会多此一举。</p>
“红雀，那日射中我的箭在何处？”</p>
红雀闻言，自角柜上取下一个盒子。</p>
“还好那日水香机灵，将小姐丢在那处的东西统统带了回来。”</p>
严言接过那支一折三段的箭，上面还留有血迹。</p>
她用手指轻轻抚过箭矢的尾羽，羽毛的根部果然有着凹凸不平的印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