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红光,薄雾漫漫。
我躺在扶桑枝干编织的秋千上晃荡,感受底下的淡淡花香,顶上是座石木叠砌的奈何桥。
突然一群萤火虫从远处飞了过来,围着我的裙边翩翩起舞。
我随手拈了几只,朝着它们的身体笑了笑,然后轻手一松,让它们各自飞翔。
经过这番小插曲,心里的愁闷仿佛舒展开了。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地府每天都在大扫除,弄得我一头雾水。
阎王殿的地板硬是擦了一遍又一遍,连奈何桥也是打扫得一尘不染。
偶尔碰到牛头马面,盘问一番,他们也只是摇摇头,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
我想,大概是地府即将要发生大事。
这么多年都不见阎王这般兴师动众,看来他八成是要娶亲了。
不知是谁家姑娘这么有福气,若是照以前,我肯定会偷寻机会探查阎王身上的记忆尘。
但如今,这些八卦,即便好奇也不想耗费精力在这些事上。
“仙子,您在吗?”
忽然桥上传来一道男子声音。
我轻身一跃,瞬间翻到了鬼差面前。
“你寻我可是有事?”
鬼差惊愣了一下,缓过神后,连眨了三次眼睛。
“仙子,有位三十六层天的仙翁说是寻您,阎王让我请您回殿里叙话。”
我扰了扰头,不明所以地朝他望了一眼,示意他在前头带路。
闻着一路的花香,心里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份酸楚。
鬼差见我脚步放慢,他也渐渐停了下来,默默地站在红黄交织的彼岸花前。
我摸了摸彼岸花尖上的露珠,莫名感觉有些冰凉,正如同当日那个人突然消失一样。
“仙子在等人?”
鬼差突然开口问道。
我惊了一下,数千年来,还是第一次被地府的人看穿心事。
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立在远处的鬼差,他身着蓝色官服,紫纱官帽遮盖了他的脸部,只留出一双灵气的眼睛出来。
难得,难得地府还有这么亮的灵源。
看来这鬼差多半也是有故事的人,我侧头继续望着身旁的彼岸花。
“等一个故人,只是等的时间越长,赊欠也越多。”
鬼差咽了下口水,继续道:“那您可曾后悔过等他?”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道:“未曾,认识他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也许,那个人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我的模样。但无论如何,我也要坚持到花期的最后一刻。
鬼差正欲开口,突然身后闪出一道金光。
“洛儿,原来你真的在地府。”
黑衣锦冠缓缓现身,他满脸惊喜地迈步走来。
我淡淡地望了东方翊一眼,真不知他是从何处得知消息。
按理说,酬勤应该将我呆在地府的消息严密封锁,不可能会让天界意外的人发现端倪。
“东方翊,你此番来地府可是有事要办?”
虽不知他此番目的何在,但我也只能找理由抽身。
如果没有那一段弯弯曲曲的情事,我想,此刻心里应不会那么慌张。
没办法,奈何我与他之间还隔了一个若水。
众然万般不愿,还是得与他打个照面,客套一番。
“不错,此番来地府我确实有事要办,给若水寻回娘亲,便是我心中的头等大事。”
东方翊放慢脚步,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神情有些复杂。
“洛儿,这些年你一直藏在地府未出,你可知若水她有多想念你?”
他声音很轻,也很温柔,隐约中夹带着一丝霸气。
我顿时低下了头,沉默不言,心里如同千万只蚂蚁正在滚爬一样。
东方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他朝前慢行了两步,突然抓住我的右手。
“洛儿,看在若水的面子上,我们重头来过如何?”
缓了片刻,我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
忽然瞥到黑色的锦绣华纹,触目惊心,犹如当日在断头台上飞溅的雪花。
回想当初,判斩立决的人是东方翊,无端陷害的还是他,灭凡间族亲的还是他。
我冷笑一声,连摇了几次头。
有些事情,看似可以淡忘,但深入骨髓的欺骗不会。
“既然如此,那就让若水随我在魔界长大。”
黑衣锦冠眉头有些微怒,但还是保持着魔尊风度。
“东方翊,你休想从我身边带走若水。”
我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黑衣锦冠。
上天总是习惯造化弄人,等待的人,等了数千年都没有踪影。而活着的人,却总是一直亏欠。
沐羲,我恋了你那么多年,也盼了你那么多年,到最后我们也许只剩下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