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夜,烛光零零散散,微风从后方缓缓吹来。
我独坐在奈何桥上,听着金银两道上仙侣嬉笑的打闹声,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心里一冷一热,忽悲忽喜。
沐羲,若是时光能够回流,我定不会让你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也不会让你从此没见了踪影。
奈何桥上三条路,一金一银一黄泉。
我在桥的这头苦苦等待,期望你偶尔能够停下看看。
无论是闻香也好,轮回也罢,甚至仅是路过,你就发现,彼岸花上有好多,好多我想对你说的话。
可是三千年了,你一次也没有出现过,距离分别多少时日,我早已计算不清。
只知道每当地府宵更打起,我便精神抖擞地在彼岸花的花瓣上刻上仅有你才能看见的言语。
朝夕相处那七年中,我曾无数次想把你从心底抹开,但最后发现,原来你早已在我的心底生根发了芽。
水壶哐的一声从手中掉落,我淡淡地望着飘渺的黄泉,眼眶不知何时已蒙上了一层水雾。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不相逢。
沐羲,我们真的会如彼岸花一样,今生无缘再见吗?
忽然远处听到一声巨响,我立起身子斜靠着桥墩,百般无奈地望了望从黄泉坠落的男子。
果然还是那个书生,只是不知他这次又要过多久回来。
五百年前,我正在黄泉路上刻字,有位醉酒的才子不慎误入黄泉。
他阳寿未尽,我及时向前劝他尽早返回凡间。
但他过于执拗,无论我规劝多少次,他仍旧不愿离开。
最后,我实在耐心全无,念决将他狠狠地打入凡间的躯体里。
临行前他艰难地吟下一首诗:生生相错不相见,世世轮回血色湮。只见花开难见叶,黄泉一路两相牵。
听到此话,我浅浅地笑了笑,举上一壶清酒头也不回的离开原地。
哪知此事未过十载,他再次从黄泉走了过来,还热情地与我打着招呼。
我无奈地笑了笑,只见他拒喝孟婆手中的忘泉,径直跳下了花海里。
反反复复几次,他都是这样匆匆从我面前出现,又匆匆从我面前消失。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若有一天沐羲从桥上而过,是否也会如他一般炽热?
昀儿端着一叠果盘从后方走了过来,见我正在发呆,手臂轻轻地拥在我的肩上。
“还是之前那位?”
我侧头望了一眼昀儿,抬手捏下一颗葡萄,慢慢地吃进嘴里。
“味道不错,比你上次的甜了许多。”
昀儿将果旁放在桥墩上,两眼望着黄泉下方,然后神秘地笑了笑。
“这小子,还不死心啊?”
我无奈地瞥了昀儿一眼,道:“可查出他的往世情缘?”
放眼三界,无论是恩仇还是情缘,不过是一场因果轮回。
故而,其实也不存在痴情错付这一说,只是未在正确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
景华殿里的鸳鸯谱,我不知道翻过了多少遍,这俗世情缘讲究的就是牵线。
若是寻到了那书生的往届情缘,随便截取一个置入食指之伤,也省了他生生不息的黄泉跳落。
沉默片刻,昀儿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洛神姐姐,你当真不记得这书生是谁?”
亿万年来,我见过无数的面孔,但真正让我记住的仅仅只是小部分。
我倍感好奇地盯着昀儿,从未见过她脸上呈现那般诡异的笑容。
难道这书生我当真认识?细想了往些年遇见的凡人,可没有一个与他长得半分相似。
算了,不猜了,我再次开口道:“他究竟是谁?”
话音刚落,昀儿咯吱咯吱地大笑了起来。
“洛神姐姐,你一定没想到,这位对你用情至深的凡界书生,正是沐羲表妹一直挂念的心上人。”
听到此话,我错愕地望了望昀儿,满眼不敢相信。
“他当真就是清月的心上人?”
昀儿抿嘴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果轮回,当初清月为了他不惜多次加害于你,而今她的心上人又反复纠缠于你,这真是太可笑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果然是我当年赠送忘泉埋下的祸根。
清月恨我,我理解,但也不能全理解。当仇恨过了头,便就是心魔。
顿了会儿心神,我开口问道:“昀儿,你可知清月现在何处?”
黄衣女子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想问什么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摘下一颗葡萄殷勤地放入她口中,满脸期待地等着她回复。
昀儿吃下葡萄后,轻轻地揉了揉唇角。
“她?好像还在人间历劫。”
我诧异地望了望黄衣女子,心想:难道是酬勤故意这样安排?
估计是天界不忍对清月的过重处罚,所以将她送到凡间惩处,只是没想到这样一来,她的命运完完全全地掌握在了帝尊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