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倒是朝赵承德招招手,赵承德便从善如流的让下人抬着他过去。
二人寒暄过后,陈老道:“这宋郎中,比起工部的其他人来,他人不错。”
陈老此前对工部的人很是不屑,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宋景行……的确不错。赵承德的目光落在宋景行身上。
只见他与林威并肩站着,神色如常,没有半分畏缩。
这样的他,真真叫人看不出他只是六品的小官吏,还是个刚赴任一个月的小官吏。苏博的眼光,可真不错。
赵承德听说,宋景行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而他儿子赵修远,也只不过比宋景行小三岁,却一事无成,若不是女儿管束着,怕早就是日日遛鸟斗蟋蟀,与那些纨绔子弟一般了。
赵承德越对比,心中越发的冒火。明明他与爱妻的脑子都不算笨,儿子小时二人也并不过多的溺爱,可怎地养着养着,儿子就成了废柴一个呢?
瞧瞧人家宋景行,寒门工匠出身,凭着自己的手艺做了官,那也做得风生水起!
赵承德开始琢磨,要不也将赵修远扔到贫寒之地去,每日只给一瓢粮食,将他半死不活的饿着,说不定他就因此奋发图强了呢。
宋景行并不省得自己成了赵承德嫌弃自家儿子的根源。
他此时正在说服林威:“下官有信心,在入夜前将坊门重建完毕。”
林威凝视着他:“宋郎中,坊门可以重建,但崩塌的真相却不能掩盖。若是工部想借着重建坊门,而将以前偷工减料、工艺不精的事实遮掩过去,林某是不会允许的。”
宋景行微微笑着:“林侍郎请放心,下官在将坊门重建后,定会将坊门崩塌的真相告知林侍郎,决不隐瞒。”
林威看着他。
年轻的男子就站在他面前,没有一丝卑微,脸上全是坦坦荡荡的自信。
林威倒是很欣赏宋景行。
这样的宋景行,很像年轻时的他。
林威威严的神色不改:“若是宋郎中届时无法兑付诺言,休怪本官上奏圣上,秉公处理此事。”他是在提醒宋景行,此事原来与他无关,若是此时抽身而出,便不会殃及他。
宋景行仍旧微微笑着:“好。”
重建坊门,可是康乐坊的头等大事。闻讯而来的老老少少的爷们远远地躲在墙下,看着身强力壮的工匠们站在宋景行面前。
一个身体自小便不大好的小伙子羡慕不已:“瞧着这群工匠,倒是士气高涨。”
另一个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轻书生却十分不屑:“不过是一群臭工匠而已,有甚好看的。再说了,营造坊门,那人竟是连草图都没有,大约又是个目不识丁的罢。这不是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吗?”
话虽是如此说,一双眼却半分不曾从宋景行身上挪开。
但见宋景行站在那里,正与工匠们细细的说着话。须臾后,工匠们齐齐点头,分头行动。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从事着低贱行业的人,竟然也有几分本事。
当初建造坊门,工部派来的工匠毫无组织,足足花了三个月的功夫才将坊门给建好了。如今这宋郎中却放话在大半日内将坊门建好,这不是等着打自己的脸吗?
众人都等着看笑话。
却见工匠们有条不紊地、迅速地便将巨大的框架搭起来了,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工匠,力大无比,搬运那些看似分外沉重的材料轻轻松松。
陈老正看得津津有味,忽地有人捅了捅他,悄声道:“你看那人,像不像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