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机械加工设备问题，根据地制造业水平为零，现在兵工厂靠着以前苏区中央兵工厂的底子，利用高强度钢制作了一批锉刀和手榴弹壳体模具等工具，才初步实现手榴弹壳体的生产，但枪管胚料和无缝钢管加工，没有专业机床搞不了。”

陈局长细细道来如今军工生产面临的问题和困难，老总用心仔细聆听，没有说话。

旁边的儒雅男人同样没有吭声，现在是了解客观事实和问题的时候。

柳树沟兵工厂前身来自于苏区瑞金的中央兵工厂，彼时的中央红色兵工厂，设有三大车间，拥有四台车床，十多台卧式钻床，八九台冲床，一台刨床，一台铣床，由蒸汽发电机、汽油发电机、柴油发电机和水力发电机构成的电力供应系统，巅峰时期拥有六百多人，具备制造60毫米迫击炮和维修枪械的技术水平。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然而，伴随长征开始，这些珍贵的机器设备全部遗失，在部队抵达陕北之时，兵工厂仅剩21名工人，工具只有老虎钳子和锉刀，随后慢慢发展，最终成为现在的柳树沟兵工厂。

“第四，电力供应问题，根据地电力使用情况十分紧缺，目前超过95的电力供应全部集中于电炉钢厂，兵工厂电力无法实现自给自足，需要外部电力供应，但根据地发电设备奇缺。”

“第五，步枪图纸和迫击纸，我们严重缺乏枪炮专家，没有图纸，什么都干不了。”陈瘸子面容严肃且认真，仔仔细细说完五个主要问题：“这是当前军工生产体系面临的五大技术问题。”

不知何时，老总已经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记下这五个技术问题，接着再次询问道：“陈瘸子，组织协调方面有什么问题？”

“有，目前我主管军工局，军工生产这边还好，但工业领域的情况较为混乱，各厂之间没有一个统一协调管理的上级组织，与我这边对接，例如前不久发生的事情，我这边柳树沟兵工厂需要一批钢料做手榴弹壳体模具，可去电炉钢厂那边，却拿不到钢料，说是必须要我同意，等我这边了解情况再下通知，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陈瘸子点头阐述目前存在的组织协调问题，说道：“再比如正在建设的神木煤矿和神木铁矿，两个矿场本来挨得就近，神木煤矿这边需要一批木料，正好神木铁矿有，人家煤矿的人过去，说要点木料，但神木铁矿的人就是不答应，说要我的批条，一来一回，三天时间！老总，你说这算什么事？”

言语之中透出满满的无语。

他妈的，最近这些事情搞得他心烦意乱，血压狂飙，明明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很多人要么就扯皮，要么就往革命事业的严谨上扯。

“这个问题很严重吗？”老总眉宇微皱，继续问道。

“非常严重，部门与部门之间存在效率低下和扯皮的现象，双方协调合作非常困难，如果不解决的话，即便我们有了余氏七塔这种先进设备，也无法实现高效率生产。”陈瘸子严肃道。

得到答复，老总心中已经有了概念，把小本本放进兜里：“我知道了，陈瘸子，技术、设备、专家这类问题，你可能暂时需要等一等，李强同志正在苏联深造学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返回国内，担任工业方面的负责人，与你一起工作。”

“老李要回来了？那真是太好了。”陈瘸子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阵惊喜，言语有些期待和激动。

“李强同志回来之后，根据地工业一定能有更大的气色。”儒雅军人闻言，微微感慨，脑海浮现那位为组织研发第一部无线电收发报机的天才。

这时，陈瘸子渐渐恢复过来，压下心中对挚友的期待，双眼看着老总，说道：“老总，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小子还跟我客气？尽管说。”老总见此，发出爽朗的笑声。

“老李回来毕竟还早，眼下这些技术问题，我们能不能通过北方部咨询一下余华先生？”陈瘸子言语蕴含尊敬，面容稍微严肃，给出脑海构思的想法。

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强回国属于一个不定状态，具体时间不确定，作为军工局负责人，陈瘸子接受不了这种模糊的等待，组织协调配合方面的问题，可以暂时不管，但军工生产体系面临的技术问题，那是一刻也等不了。

越早实现武器自主生产制造，对部队来说越有利。

咨询余华？

老总陷入沉默，一般来说，组织方面并不愿意主动打扰到余华的正常生活和学习，毕竟这位受聘于组织的顶级科研人才，正处于一名科学家生涯中最关键的孵化阶段。

但军工局面临的困难，同样不容忽视。

“可以咨询，但不能给他造成困扰。”老总指示道。

“是！”陈瘸子心中松了一口气，挺直背脊，立即举手敬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今天真是双喜临门，余氏七塔原型机组安全运抵根据地，军工生产体系面临的技术问题，也得到批准可以咨询余华。

不得不说，在陈瘸子心里，年仅十八岁的余华就是一名正儿八经的技术专家，年少有为那种。

不管余华能否解决这些技术问题，但总比他这个门外汉和兵工厂工人群体强得多，实践经验很重要，理论知识更加重要。

“老总，老君庙急电！”就在这时，一位通讯参谋急匆匆跑了过来，手里携带通讯文件，面容严肃，正声道。

老君庙！

老总怔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什么，迅速接过电文，过了一秒，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庞，浮现一抹无法抑制的开心笑容：“立即把这份急电送给另外两位。”

开心。

似如孩子般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