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头问了好多的路人,终于在拐了几条街后,我俩找到了一个大型的建筑工地。
新娃儿找了他的亲戚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带着我们进入一栋还未竣工的楼房里。
楼房的底层和二楼,都住满了建筑工人。每个房间没有房门,房间里都用砖头和木板搭建成大床铺,床上凌乱地摆放着被子和一些衣物。床边的桌子也是用砖块和木板搭成的。上面放着很多的碗筷,洗漱用品和用来喝水的茶缸子。靠墙的角落里放着,各色的塑料盆子和一大堆,粘满了水泥浆的黄胶鞋。屋子中间牵着一根长长的细铁丝,上面搭着衣服和毛巾。
房间还是毛坯房,墙面没上灰搓沙,地面没趟水泥浆,门没安装,窗子是用纸皮和木板遮拦着的。
姑娘原来是新娃儿的远房表妹,初中毕业后就随同父母在外面打工了。她说这房间里住的,都是她那个地方的人。一会儿下班后,他们会安排我俩的。
接下来,我与新娃儿同屋子里的大男人老乡们,吃喝拉撒上班睡觉都在一块儿了。
我们一屋七个爷们儿都安排在杂活班,每天都干着杂乱不繁重的活儿。
带班的是个长得非常结实而高大的中年男人,听说是本地人,操着北方特有的方言,粗犷中带有几分狡黠。他给我和新娃儿开的工钱是,每天十块钱。
这个带班的,带班的水平非同凡响,太敬业了,太有智商了,安排活儿非常紧凑,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永不断流。
早春二月的深夜里,下着毛毛细雨,十几个建筑工人还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干着活儿。
带班的明确地分配了任务,今晚务必要把六层楼上的,支好模的几根大柱子和横梁的混凝土倒好。
他还讲,甲方工期催的紧,嫌施工方进度太慢,警告要是延误了工期,就休想拿到承建全款,相反要承担巨额的延误赔偿款。所以现在要经常加班加点的,就是下着雨也要坚持着干。
一千多瓦的碘钨灯,把工地照得亮如白昼。“沙沙”的细雨声像春蚕咬食着肥嫩的桑树叶。
我们二十多个建筑工人,头戴藤条编织的安全帽,身披塑料薄膜,脚穿黄色解放鞋,在泥泞中飞快地来回奔跑着。
我和一个市郊区农村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抬着一筐筐的沙子,倒在一台高大的搅拌机的大铁斗里。
由于老天爷下雨,地面泥泞不堪,不好推车子,所以带班的干脆就叫我们,用大筐子装着沙子,两人一组地抬着往斗里运。
我的搭档他是个健壮有力的北方大汉,又是个长期混迹工地的江湖高手。他抬着这一大筐子的沙子,就像是抬着根鸡毛般轻飘飘的。他一见带班的过来,就故意喳喳呼呼地叫着,催着我跑的飞快。
可怜了我这个刚出校门不久的书生,那时满脑壳憧憬的是阳春白雪和浪漫满屋的悠然的生活。从来还没有干过如此重体力的活儿,在家也就是跟着小侄子小侄女们,到山里放放牛,用小背兜捡点点柴禾,更多的时候是拿着本【文学之友】,坐在山里面浓郁的树荫下入神地看着。那时我在《鸭绿江文学社》涵授班培训写作,痴痴地幻想着当一名高雅的文学创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