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你这身子骨,不行碍…”
“老爷,这差使就交给我吧,您不能去碍…”
一众执事正纷纷阻止,门口一个女人的声音道:“爹,让我去吧1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丁大小姐正亭亭立在门口。
“你,一个女孩儿家,凑什么热闹1丁庭训狠狠地呵斥了一句,丁玉落柳眉一挑,不服地道:“我也是丁家的人,为什么不行?我骑得了马、射得了箭,广原、太原、平原,边关三大城我都是去过的,这种时候我不去谁去?”
“你是个女人,不成1丁庭训断然拒绝。
次日一早,丁庭训躺在炕上,头上覆着一方湿巾,反复叮嘱道:“……,总之,这次逃回来的民壮,内中必有奸细,所以一个也不能用。以咱们丁家的财务,本来就是再丢两百车粮食也垮不了的,可这是军粮啊,一旦误了大事,丁家上下就是个满门抄斩、女眷为奴的悲惨结局。玉落,爹如今只有把丁家托附给你了,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军粮平平安安地送到广原,也许时间上来不及了,不过迟缓几天,以咱丁家和广原军合作这么多年的交情,或许还不要紧,可要是耽搁久了……”
丁庭训说到这儿一阵咳嗽,丁玉落连忙抚着他的背安慰道:“爹,你放心吧,女儿就算豁出命来,也要把军粮运到。”
原本还执意不肯让女儿代表丁家押运军粮的丁庭训,在连番打击之下,终于病倒在床起不了身,无耐之下,他也只能把这件大事交给如今唯一能代表丁家的大女儿了。他一阵咳喘,才道:“去,去吧,丁家上下,你想用什么人就用什么人,随身再带上十万两银票,两千两碎银,银子做为路上打赏之用,银票……待粮食送到,用来疏通关节吧,咳咳咳……”
今年这桩买卖是赔定了,他知道这第二批军粮很可能要延误几天才能送到,为了保住自己独售军粮的特权,不惜拿出十万两白银让女儿去疏通关系。只要保住自己的经营特权,损失很快就能回来,可是……就算用银子疏通关节,这耽搁的时间也不能太久,否则谁敢收他的银子、谁敢替他遮掩?
“苍天保佑啊,早听说广原将军程世雄骁勇善战,深谙兵法,但愿他不要吃个败仗,不然……不然这兵败的罪名怕是要我丁家来承担了……”女儿已经出去了,放心不下的丁庭训躺在炕上,一颗心却像泼了沸油似的,疼得他喘不上气来。
大年初一,村落里劈劈啪啪的鞭炮声响起,那是各家各户一大早的开始下锅煮饺子了。往年一放鞭炮至少得放半个时辰的丁家,现在却没有一点过年的动静。大批临时招募来的民壮聚集在丁家大院里,各种款式、各种骡马拉着的车,一辆辆驶进院子,像蚂蚁般往来的家仆民壮匆匆把一袋袋粮食装上车,用油毡布捆好,然后再把它们驶出去。
日上三竿,最后一辆车子也装满粮食,慢慢地驶出了丁家大院儿,刚刚搬运完粮食的丁浩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那些拿着梭枪、猎弓的民壮。
如果要正式征调民壮,那得要知府大人下令,推官大人颁发火签才行,不过这些民壮本来就是农民,农闲季节打点短工补贴家用也是常理,至于他们打短工为什么还带着兵器,以丁家和霸州知府的关系,只要他们不闹出乱子来,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丁浩正站在大院里看着,一个劲装汉子忽然脚步腾腾地从他身边掠了过去,这人头戴一顶遮耳羊绒帽儿,穿着一套灰棉布的骑装,上身套一件羊毛坎肩,肩后背一口剑,杏黄剑穗儿迎风直抖。看他背影,腰板儿扎得板整,棉裤腿儿打着倒卷千层浪的绑腿,手腕上也缠着硝制的极柔软的羊皮套袖,脚下一双扣虎爪头的抓地靴,身材不是很高,却透着一股子飒爽劲儿,正是标准的北方冬季远途打扮。
“大家伙儿都准备好了么?好,咱们出发1
那人一说话丁浩便是一愣,听“他”口音,竟是个女娃儿?这时那人伸手扳鞍,腾身一跃,便俐落地上了马背,看“他”模样,长睫毛、大眼睛,翘挺的鼻子,秀气的小嘴儿,世上哪有这样俊俏的小伙子,分明就是个易钗而弁的大姑娘。
“大小姐?”丁浩的目光攸地一闪,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不走出去,我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走出去,就看我的造化啦!眼下丁家大难,正是一个机会,我为什么不去闯一闯?”
“猪儿,咱们也去。”
“啊?咱们,咱们行吗?这辈子咱们俩都没到过离开家门十里的地方埃”
“你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咱没出过远门儿,可不用说定了是一辈子,今天,咱们就去千里之外的地方1眼见丁玉落纵马欲走,丁浩突然闪身跃了出去。
丁玉落心急如焚,一磕马腹就要驰出中庭,一旁忽地闪出一个人来,拦在马前高声叫道:“大小姐1
丁玉落急急一勒缰绳,健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丁玉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一双俊眼向前一睃,只见丁浩站在马前,高声说道:“大小姐,阿呆和猪儿愿随大小姐同往。”
“你们?”丁玉落扯着马缰绕着他打了个转儿,问道:“说说,你们能做什么?”
丁浩瞄了臊猪儿一眼,大声答道:“我们驱马驾车的功夫还过得去,做个掌鞭,随大小姐送粮。”
丁玉落把眉尖一挑,干脆地道:“成,随我来吧1说完一抖马缰疾驰而去。
丁浩精神一振,连忙一扯薛良,追着丁玉落的身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