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之上,当中设着一个黄花梨木太师椅,空无一人,不仅仅是此处空无一人,就连前面十来个的位置也是空的,后面倒是坐了不少人,只是这时候一点肃穆之象都没有,互相着交头接耳,“你说说,”角落里头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在对着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七王爷这个劳什子改革,弄的成吗?”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冷哼一声,他的身上穿着是四团龙补服,显然起码是一位国公,只是补服的下摆补了许多补丁,看来生活是有些窘迫,“我是半点都不关心着七王爷要什么改革,只要他把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我什么事儿都赞成,就是当即剥了我这身补服,也一丁点的意见都没有,只是怕有些人,”他微微冷笑,特意压低了声音,“只怕是儿子当了皇帝,就把这万里江山都当做是自己个夹带里的了,要知道这天下,不是他老七一个人的,咱们这些列祖列宗留下来的功劳,那都是一句话说免去就免去的嘛。”
“我听说,这可不是七王爷的主意,”边上有一个人插话了,“听说是宫里头的意思1
“宫里头的意思?难道是?”
“是哪一位,只有她才能使唤的动七王爷,也不瞧瞧这么多年,老七都是不当差的怎么巴巴的借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过来?就是宫里头那位使唤的1
“不能够,”那个花白头发的国公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西圣爷最是体恤八旗,八旗这些年多少年轻的小子有了着落,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别的不说,这一点我是服的,虽然咱们没多少分润,到底也没短了咱们的钱粮,比文宗皇帝的时候打折发放钱米,现在可是十成十的了,这可是仁政啊,听老祖宗说,从高宗皇帝之后,这钱米就没有十足的发的,如今可是西圣爷的天恩,还记得咱们老祖先的功劳,不像那些起子,”他的鼻子又发出了一声冷哼,“变的花样来作践咱们,一个仗着是国丈,其实只是个蒙古鞑子,一个是偏门出来的幸进,都是不成器的东西,眼红咱们这些人的铁杆庄稼,想要咱们都寻了死,他们才高乐呢。这些都是奸臣,蒙蔽了西圣爷1
中国人的典型思维就是君必然是明君,如果有什么不得人心的行为,必然就是奸臣蒙蔽圣聪的缘故,这个花白头发的国公显然说奸臣,就是承恩公崇绮和贝子载凌二人,他在发着牢骚,边上的人却不理会他了,径直说起了眼前别的事儿,“把八旗的这几个都统还有几位辈分高的宗亲请进去密室里头谈什么,咱们可真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啊?哥几个,咱们可别被人卖了。”
“凭什么,也越不过咱们,”边上另外一个红光满脸的胖子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银扳指,“咱们和地下的旗人联系最紧密,没有咱们去帮着说,地下的人一概都会反起来,您信不信?”
殿内的人面色各异,折射出了接下去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不一会,外面的官员高声喝道,“五王爷,七王爷到1
胖胖圆脸的惇亲王和醇亲王一起到了,惇亲王的脸色轻松,显然不把这里头的阵仗放在眼里,醇亲王脸色愁苦,显然有些不开心,两个人走进了殿内,所有人起立,微微弯腰鞠躬示意,醇亲王看到了当中的唯一位置,微微一愣,看着边上的惇亲王,“五哥,这是?”
“你是监国,”惇亲王大手一挥,“你一个人坐这里就是,我就坐下头,什么事儿,我总是护着你的。”
醇亲王十分感动,算起来,宣宗皇帝的几个儿子,除了文宗皇帝和恭亲王之外,其余的人相互之间的关系一如既往的好,这在天家,是想当难得的,点点头,当然不让的坐了上去,抬起头,对着地下乌压压的一群人说道,“都坐下吧。”
醇亲王的位置高踞于台上,下面一排是和他同方向面对着殿内的椅子,为首的当然是惇亲王,他管着宗人府的,第二个位置是礼亲王,他是军机领班,又是铁帽子亲王,应该要到场的,只是显然他这样的人精是不会出现的,早就拿着政务繁忙的借口说明今日不会到场,第三个位置是贝子载凌,第四个位置是承恩公崇绮,第五个位置也空着,醇亲王看着那个位置,示意的眼神看向了一边的经历官,经历官连忙说道,“武侯爷从丰台大营来的路上,须臾即到。”
地下有个人无声无息的哼了一声,表示轻蔑,什么时候轮到旗下的包衣来说话了?武云迪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包衣出身而已,八旗的事务,根本轮不到他来说话,真是人心不古埃
醇亲王点点头,第六七个位置是宗人府左右宗正,第八个位置是礼部左侍郎,第九个位置是户部左侍郎,这样差不多人是都到齐了,没到齐的礼亲王大约也是不会来了的,“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醇亲王咳嗽一声,“载凌,把你们刚才和八旗各位都统商议的事儿,和大家伙说一说。”
“是,”底下九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张长条桌子,每一张的桌子上都放了一个白封皮的册子,不仅仅是这九个人,苏拉们把册子分给了底下的每一个人,许多人接了过去随意翻了翻,沉默不语,有几个人连连冷笑,接也不接册子,只是翻着白眼,这个时候倒是没人敢跳出来扎刺,毕竟去年的时候,一群人被警察抓起来关在宗人府的大牢里,这可不是什么吉祥的事儿。
“大家伙都看一看,”醇亲王的态度十分和煦,虽然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但是起码也是强颜欢笑,“去年出了这档子的事儿,我的脸啊,丢的也差不多了,但是这差事总是要当的,丢了面子不要紧,要紧的是这八旗的老少爷们,怎么着有个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