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上了大船,安德海孤零零的站在码头上摇手告别,身边只站了一个妇人,两个人身影萧索,在晚霞之中渐渐隐去,高心夔微微叹息,转过身子对着笑眯眯的冯子材说道,“安公公拿了这些银子出来,接下去只怕有风波了。”
他虽然是拿到了这笔钱,解了燃眉之急,但是也总要为安德海考虑,所以还是颇为担心,冯子材大大咧咧的说道,“这都不算什么事儿,西圣爷要开战,这银子必然是要的,有心人若是要找茬,这会子也不敢,万事战事第一,没人敢使坏,议政王这么大的官儿,说罢免就罢免了,还有人比议政王的官儿还要大吗?”他倒是旁观者清,“这可是大大意外的惊喜,”冯子材摩拳擦掌,“西圣爷一定会圣心大悦的,到时候高大人折子一上,安大人可就是有大功于朝廷了,何况安大人在这里赚钱也是奉了西圣的旨意,又是西圣高谋远见,早早的让安大人在这里存银子了,又怎么会怪罪呢?咱们中国的事儿,只要这天上的神仙满意了,什么事儿都不叫事儿1
冯子材这个广东人,故意卷了舌头学北京话,倒是有些滑稽,高心夔点点头,“老大人说的极是,咱们只管花钱,把钱花在刀刃上,事不宜迟,今日就点起火把连夜招兵1
两个人正在说话,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铁甲船,上面挂着黄龙旗,行到了高心夔所乘大船的左近,互相通了旗号,那边放了一艘小舢板下来,上来了一个穿着号服的把总,在高心夔面前行礼请安,“广东水师雷州府分舰队第三船把总王德彪给抚台大人请安,好叫抚台大人知晓,南洋船务大臣已经下令,钦州廉州雷州琼州四府海域军民船只明日起禁止出海,只能在近处捕鱼航行。”
“哦?”高心夔挑眉说道,这四州之海域就是广东和越南相邻的海域,这里清空,只怕是为了准备和法军舰队作战了,“南洋水师已经到了?”
“是1那个把总大声了应了一句,显然他也是斗志昂扬的,“昨日南洋水师已经到了广州港,如今已经开始整顿广东海上防务了,若是因为两国开战,让这里的渔民死伤就不好了,所以先让我传令此处。”
高心夔点点头,挥手让王德彪下去,他对着冯子材说道,“钦差大臣,只怕是须臾就要到广东,我虽然不用去迎接,但是后勤这事儿要先办好,我这个两广抚台,藩台,后勤的事儿,自然当仁不让要交给我。大人这里的六十万两银子先拿去给士兵们安家,我去广州,把银票兑出来把粮草准备好,招兵的事儿,就老大人自己办吧,不够的再问我拿就是了。”
军务紧急,两个人也无暇在安德海处吃饭,冯子材还真的带了一笼螃蟹大虾大鱼而来,养珠厂最忌讳这些食肉的东西会侵害珠贝,所以冯子材也算是为养珠事业做了贡献,两个人就在大船上生火做饭,胡乱吃了一顿,等到了沙尾村,业已掌灯时分了,高心夔的做派和太后颇为相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交给了冯子材,他就不去干涉,径直上了马车,朝着广州疾奔而去,临行之前,还把广西巡抚的大令交给了冯子材,冯子材不敢去接,高心夔摇摇头,“军务紧急,实在不是退却的时候,镇南关是在凭祥之外,那里是广西地面,没有这个大印,我怕有人会拿着程序卡你,老大人,如今的事儿,很难,国内只怕掣肘很多,没有名正言顺的手续,到时候还要协调,反而耽误了时辰!你且出兵,到了镇南关,把大印放在城关之上,我自来取就是,也不要担心我有什么过错,安公公能有如此魄力,我难道没有吗?”
高心夔走了,留下了冯子材和六十万两现银,等到了冯宅门口的打谷场时候,这里火把点的通明,乌压压的站了许多人,冯子材的两个儿子满头大汗的迎了上来,“阿爹,这些乡亲们都说要报名,只是没见到银子,都不肯挪窝埃阿爹你要了多少银子过来?若是有个几千两,今日也可以招起来几百号人了1
冯子材哈哈一笑,白了没出息的两个儿子一眼,“瞧瞧那副小家子气儿!来人1负责运送的主场士卒四个人一抬,抬了一个大木头箱子过来,打谷场上面有一个高台,冯子材就把这大箱子放在了高台之上,他白发苍苍,目光如电,扫射了下面的所有人,点点头,开始了说话。
在场的许多人,在许多年之后还记得冯子材说过的话,刚开始场内嗡嗡嗡的议论声极多,等到冯子材站上高台,大家顿时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冯子材,冯子材点点头,“很好,乡亲们,到底是看得起我冯某人,我不过是树了一面大旗,十里八乡就来了这么多人说要报名当兵,我大道理也不多说,就说一件事儿,咱们这里是离着越南最近的1
“最近的,那就是法国鬼子到时候打下越南,第一个就要来打我们钦州!咱们的田地,咱们的家人,咱们的铜板都要被法国鬼子拿去,甚至还有我们的性命,都要送给法国人1
“老子的意思,无非就是罢了,到时候法国人来了,咱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人赚到,多杀几个法国人也就是罢了!可是不能够!如今广西巡抚来请我了,说是南边的团练不中用,丢了我们广东人的脸面,我寻思着,那个我丢法国人的老母,怎么样都不能让鬼子小瞧了咱们这广东人不是?所以我一横心,我还还没到七十岁,怎么的也不能比廉颇还不中用!所以我就接了大印,要拉一帮兄弟们出关杀鬼子!让法国鬼子,瞧一瞧,我们两广,到底还有没有有卵子的男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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