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不如意者(四)(1 / 1)

重铸清华 因顾惜朝 1023 字 2022-09-08

鸣翠连忙起身,到了小厨房,一番寻找,才找到半碗燕窝还温在灶台上,鸣翠往里头加了一点牛乳和绵糖,就拿着托盘进了暖阁,四周一看,心里一声叫苦,不知道高低,原来是皇后不见了!

她也不敢声张,连忙走出去,喊了几个保姆嬷嬷和宫女太监,问皇后的行踪,几个人都说没见到,于是这时候鸣翠开始慌了起来,连忙派人去找,同时禀告九州清晏。

皇后披着一件单衣,支开了鸣翠,慢慢的走出了牡丹台,信步走到了福海的边上,就坐在一块太湖石上,看着天上的月亮,默默的不出声,福海的湖水烟波浩渺,月光照在湖水上,似乎披上了一层轻柔的月影纱,她似乎在水云间见到了一个身影,同治皇帝慢慢的从福海上走了过来,身子微微发亮,对着皇后淡然微笑,皇后站了起来,喊了一声,“皇上。”

同治皇帝只是不说话,忧伤但是又带着微笑看着皇后,他朝着皇后招手,一如在养心殿看到什么前朝的画作,拓本一样,招呼着皇后一起来欣赏,皇后脸上露出了恬静柔美的笑容,“带臣妾走吧。”

皇后伸出了双手,慢慢的走进了福海,直到消失在烟波浩渺之中,她寻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皇后的遗体直到第二日的早间,才被搜索了半夜的宫人们发现,发现的时候皇后在浸泡在了福海之中,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虽然被湖水浸泡的极白,可依旧保持着生前柔美的姿态,花瓣们在她的身边围绕,似乎只是睡着了,梦中还做了一个极好的美梦。

鸣翠和宫女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丽贵妃等人也一直垂泪,珣嫔不敢置信的抱着皇后已经冷透的身子,“娘娘,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这是为什么,昨夜不是都已经开始用膳,不是答应了臣妾要养好自己的身子了吗?”

“都别哭了,”慈禧太后木然的说道,“不许哭了。”

皇太后的语气很不善,大家心里有些胆怯,除了珣嫔之外,别的人都忍住了,“皇后求仁得仁,这是她的归宿,别人强求不来的,她能去见英宗皇帝,想必心里也是开心的,不然脸上绝不会露出笑容,”太后站在柳树之下,“英宗皇帝在九泉之下寂寞,皇后去陪着他,也是夫妻情深,只是就皇后一个人,”太后森然说道,“未免还是太寂寞,接下去就应该多找些人送到英宗皇帝御前伺候着才是。”

话语里杀气四溅,众人都不敢继续说话了,纷纷跪了下来,慈禧太后转过头,再也不看地上的皇后,“装殓好,送到田村奉安吧。”

十七日,嘉顺皇后自尽,跟随英宗皇帝于九泉之下,太后下旨嘉奖,推恩崇绮一家,将珣嫔升为珣贵妃,以昭后宫淑德。

不入八分辅国公仁霖上折子求皇太后为瑛贵妃肚子的皇子祈福,不要大开杀戒,皇太后暴怒,仁霖下狱,夺爵,无人敢劝。

若不是瑛贵妃肚子里的希望,大约这个时候皇太后就已经崩溃了,这些日子,每一日都要在噩梦里头惊醒,这一夜惊醒的时候,恰好丽贵太妃在她的边上,丽贵太妃支起身子,见到太后的脸上满是泪痕,“娘娘,您又想英宗皇帝了?”

慈禧太后只是默默流泪,“我想,我还想皇后,还想唐五福他们,想来想去,总是自己蠢,这样的大事都没有防备,才会闹出这么多乱子,就算英宗皇帝病逝,接下来这些人,总是不应该死的,皇后,唐五福,安茜,莳花抱云,一个个人都在我梦里走马灯一样的出现,他们没有骂我,却比骂我更要难受,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再不自以为是,她们原本是可以好好留在我的身边的,而不至于为了我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

皇太后看着帐前的蜡烛,呆呆的说道,“虽然皇帝去世了,但是皇后有她自己的孩子,绝不会想到轻生,她会成为太后,继续走和我一样的道路,还有荣安,”太后转过脸,对着丽贵太妃说道,“若不是皇帝去世,她也不会那样,跟着英宗皇帝去了。”

丽贵太妃惨笑,“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想当年我还想着要和娘娘扳一扳手腕,争一争这后宫之主,如今看来,实在是可笑,现在年纪大了,也就知道,若是能保住眼前人,就是最好的了,什么富贵位份,都不用看在眼里啦。”

“是啊,”慈禧太后点点头,“你放心,”她拍了拍丽贵太妃的手,“接下来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到了六月,这又是一个备受期待的时候儿,石榴花刚刚开谢,结出了许多青涩的石榴果,瑛贵妃临产在即,不仅是圆明园,满京城,满天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到了舜芳书院,这里是瑛贵妃的待产之处,军机,内阁,满朝文武大臣并没有被牵连进去的宗室亲贵,都一同被太后召进了圆明园,一起在安佑宫候着,太后跪在了供奉咸丰皇帝的偏殿之内,内阁、军机大臣,五王七王九王,还有三个孤零零的世袭罔替王爵陪同跪着,中庭之中跪着其他人。她双手合十,看着祭坛之上咸丰皇帝的影真,平心而论,咸丰皇帝堪称美男子,却没有多少英气在内,但是如意馆的画师,从来的把人画的英俊一些,实际上的咸丰皇帝是绝不会露出这样峥嵘的眼神的,但是,这时候,不会再有人追究这种琐碎的事情。

边上的同治皇帝淡然微笑看着自己的母亲,慈禧太后闭上了眼睛,默默祷祝,她跪坐的蒲团边上,放着一叠厚厚的折子,这是处置圆明园叛乱的罪犯名单和罪行,三法司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终于把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都一一罗列了出来,根本没有人敢劝谏,就连恭亲王也不敢,谁敢劝一个死了儿子、媳妇、孙子的老太太善待造成如今这一切的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