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婉贞进了家门,沉默不语,一连几个丫鬟下人行礼叫着“格格”,冯婉贞也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房前,一个低沉的声音想起,“婉贞,”冯婉贞转过头来,看见说话的人,原来是自己的父亲,如今的西城警察署都统,冯三保,冯婉贞点点头,“父亲。”
冯三保看着冯婉贞沉默不说话的样子,微微皱眉,“你这是怎么了?事儿都忘了?”
冯婉贞抬起头,迷惑的问道:“什么事儿?”见到冯三保身上穿着月牙白的衣服,这才恍然大悟,“我这就去换身衣裳。”
冯三保看着冯婉贞失魂落魄的样子,摇摇头悄无声息得叹气,也就退下,就在院子里头等着冯婉贞,不多话,冯婉贞换下了吉服,穿了一身素衣裳出来,跟在冯三保后头,父女两个人到了后头的佛堂,给冯婉贞的母亲上了香,冯婉贞这些年来越发沉静,已经不复当年跳脱爽朗的模样,给自己母亲上香,更是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跟在冯三保后头机械的叩头。冯三保把香给了管家,然后叫管家出去,烟雾荡漾之中,只有两个人跪在地上不说话。过了许久,冯三保这才悠悠开口,似乎这个静谧的场景,给了冯三保谈心事的条件。
“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婉贞,有些话我虽然没说,可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我们虽然是包衣,可也是旗人的派头,最尊贵姑娘家,所以年纪大些还不嫁人,也是寻常事儿,另外,你一直在宫里头伺候太后娘娘,眼界大了,太后不发话,我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冯三保挺直了身子,声音里带着恼怒,“如今你已经二十三了!还不准备着嫁人吗?”
冯婉贞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有冯三保极低的声音在佛堂里面回荡,“你爹爹如今大小也是个官了,当然,这和咱们当年出生入死,如今又是兢兢业业分不开,可是左邻右舍,是怎么想?背地里不知道有什么流言,我这里头没想着续弦,就是为了替你着想!怕有了继母,怕对你不好,如今这么一看,这样做反而怕是要害了你。”
冯三保的声音转而坚决,“嫁妆我已经早就准备好了,八旗子弟还是民下的读书人,尽着你挑选,若是爹爹够不上的人家,我就算磕破了头,也要在太后那里去求来1
“爹爹1冯婉贞低低得说道,“我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晓1
“爹爹是知晓的,”冯三保站了起来,转过身子,忧伤得看着冯婉贞,“先不说咱们和他是什么样的人家,再说,你愿意不顾及名分,可人家是说了!糟糠之妻不下堂,”冯三保恼怒得拍了拍供桌,供桌上的一颗桃子咕咚掉了下来,滚进了布幔之中,两个人没顾及那桃子,冯三保怒视冯婉贞,“爹爹本来就是泥腿子,这些面子规矩,没了就没了,横竖咱不在乎,可你是女孩子家家,这名声还是要的1
“就算你求一个妾室,人家也是不要,这样的事儿,你还等着什么?”冯三保恨铁不成钢,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怒吼道,“你还有多少年可以等?!?!?!?!?”
冯婉贞抬起了头,窗外无暇的月华射入窗棂,照在她白净的脸上,脸上露出了既忧伤又向往的迷惑神色,“爹爹你说的都对,可我还是不甘心,”冯婉贞的眼中晶莹发亮,“就说当年在通州,这就是纠缠不清了,我这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父亲若是要我嫁人,我也只好进宫求太后,”冯婉贞咬咬牙,“让我继续当老姑娘1
“你1冯三保听着险些气破胸膛,胡子一吹一吹的,“你是要气死你爹爹吗?!你可知道我为了你,如今已经不和他府上来往了!又为了你,”冯三保气急,“给多少人赔了笑脸,磕了多少头?!1
“爹爹做的事儿我都知道,虽然我不说,我也想着让爹爹别这么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一直这么劝着爹爹,可爹爹你一直都不肯听,女儿的事儿,女儿的将来,女儿自然会自己有个数,”冯婉贞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外头的街上吹吹打打过去了一班鼓乐,听着曲调,是那家在迎亲了,冯婉贞痴痴得听了一会,这才抽泣着继续说道,“可爹爹,我若是嫁了人,你是满意高兴了,那女儿心里不痛快,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