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心下更加震惊，薛益本该远在江宁，可按照阮成欢所言，他带兵已经到了行都，怕也因如此，淳于献与郭屹一党人，内有赵桢手里那三万人，外又被薛益带兵夹击。</p>

只是薛益当初离开行都，出任江宁知府，他是文臣，手上根本无调兵之权，禁军都由枢密院来调遣，可一来禁军主力已随赵誉北伐，二来淳于献不会傻到在行都里却不控制枢密院，让枢密院还能调遣江宁一带的禁军。</p>

一瞬间，持盈想明白了，薛益能赶来，所率的根本不是禁军，南朝沿袭了旧时的兵制，她父亲赵襄时就已改制，知府掌厢兵的军印，薛益是带着厢兵赶来行都平乱。</p>

如此乱局，方显本色。</p>

淳于献眯着眼看着阮成欢，似是在怀疑她所说的话。</p>

阮成欢缓缓道，“上皇有旨，对你淳于献，就地斩杀就是，不必留活口，你就算杀了赵持盈，你自己今日也是活不成的。”</p>

她说着，朝着身边那将领示意，那将领手一抬，他身后那些弓弩手便端起了手上的弓弩，对准淳于献与持盈。</p>

“淳于献，你不是说赵持盈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既然如此你还要杀她么？你你若是放她过来，我倒是可以考虑留放一条生路，说不定上皇心软，最后留下她的性命呢。”</p>

淳于献侧头看了看持盈，冷笑道，“我自己的性命尚不能保了，留她做什么，不若我们一家三口同赴黄泉，也好在地下相聚。”</p>

他手上用力，那到已经陷进肉里，冒出一串血珠，在持盈白皙的脖颈上显得触目惊心。</p>

阮成欢毫不在意的样子，“谁叫她自己要和你勾结在一起，也是自寻死路，我数到三，你若放了她，我便留她性命，你若不放，我就下令放箭，你们到阴曹地府去做一对苦命鸳鸯吧，我送你们这最后一程。”</p>

说完，不待淳于献回答，仿佛是不耐烦，又像是迫不及待，阮成欢直接数道，“一……”</p>

淳于献又偏头看了一眼持盈，低声问，“殿下，怕不怕？”</p>

那边阮成欢又数，“二……”</p>

那个三还未出口，淳于献突然收了手里的剑，伸手在持盈背上一推，持盈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淳于献看着阮成欢道，“你们答应了，要留她性命的。”</p>

持盈惊愕地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他。</p>

淳于献蹲下身去，解开了持盈脚上的绳索，抽出了她口中塞的布团，然后对她笑了笑。</p>

只是这一次，他脸上的笑不似平日里那般透着明显的虚伪，他笑得无比真诚，仿佛是遇上了什么真的值得高兴的事。</p>

“殿下愣着做什么，走过去啊，”他朝着阮成欢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p>

“你……”持盈沙哑地问。</p>

淳于献淡淡答，“成王败寇，不过如此。”</p>

持盈脚上被绑太久，有些酸麻，只能一拐一拐地想着阮成欢走去，阮成欢忙对着身边的一个士兵道，“去扶长公主过来。”</p>

持盈被扶到安全处，身后传来箭矢破空的嗖嗖声，还有不断的喊杀，以及纷乱的马蹄声，持盈一直没有回头。</p>

方才被淳于献钳制着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今日必然是要命丧于此了，最想不到的，是淳于献会放了她。</p>

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旧都里，那会儿她年纪还小，看到父皇身边的护卫总是绷着脸，显得凶神恶煞的，让她觉得他害怕。后来，在见到她时，他便会学着笨拙的笑，带着他那不太熟练的笑容，对着她低声道，“殿下别怕，我往后保护殿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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