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下唇,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已然泪光闪闪,“旁人不晓得就算了,但咱们屋子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我是个什么玩意,大家伙都晓得……我是个破了身子的女人,原也不配再嫁人,若是因我给大奶奶脸上抹黑,奴婢还不如一死了之!”</p>
她说着,又咚咚磕了两下。</p>
丹娘一阵头大。</p>
“起来罢。”她放下茶盏,声音悠然空远,“莫要再说这些个蠢话,坐下咱们慢慢讲。”</p>
南歌晓得她的脾气,便不再哭哭啼啼,起身坐在了榻下的一张小凳子上。</p>
“要说丫鬟里头,就数你跟我的时间最久。那会子我不懂事,你也有你的顾虑,后来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你我能预料的。我与你说这么多,只是不想你被过往困住。”</p>
丹娘静静地观察着南歌,停了片刻又道,“吴大娘子今日来,确实是为了你的婚事,但也不绝对,人家那也是为了自己的侄子考虑。”</p>
“吴大娘子是商行出身,富贵自不必说,想是我也配不上。”南歌实话实说,“奴婢只想……守着大奶奶,伺候大奶奶过一辈子。”</p>
丹娘笑了:“你就这么怕人家看不上你?”</p>
“我……”南歌低下头,泪珠儿在眼眶打转。</p>
见她这番模样,丹娘哪有不明白的。</p>
南歌不过是介意自己的再嫁之身,也不愿丹娘为了自己的事情与那吴大娘子有了别扭。</p>
“你非完璧,可那吴大娘子家的侄子也并非完人,不过是各有缺憾罢了,莫要人家还没来挑你,你倒是先挑起自个儿来了。”</p>
丹娘大大咧咧地说着,“你非完璧那是你所托非人,前头的主子不当人,也怪不了你,何须自责?再说了,咱们家的丫鬟哪一个拿不出手了?我只问你想不想嫁。”</p>
南歌木木地盯着她,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想!奴婢不想!”</p>
她一边说一边落泪,“奴婢是真不想再过之前那种日子了,况且……先前小产已然伤了身子,哪个男人愿意要我这样的?与其送上门去给人作践埋汰,奴婢情愿跟在大奶奶身边伺候您一辈子!求大奶奶莫要嫌我……”</p>
说着,她又想跪下来磕头,好在被丹娘劝住了。</p>
丹娘扶额,揉了揉眉心:“好,既然这是你的想法,那就这么办吧,往后再有人来给你说亲,我都推了,你瞧可好?”</p>
“好。”她忙不迭地点头,“再没有不好的。”</p>
又宽慰劝说了一番,丹娘让南歌先回去了。</p>
这边刚走,沈寒天就带着一身湿漉漉的雾气回来了。</p>
丹娘伸手一摸:“外头下雨了么?”</p>
“嗯。”沈寒天浓烈如墨的眸子盯着她,“我先去换身衣裳,免得寒气过给你。”</p>
待他换好了衣衫归来,桌子上又重新摆上了热乎的饭菜。</p>
“得亏我有先见之明,早早就让人把暖笼热着,否则你哪有这么多热乎的现成饭可吃?”丹娘皱了皱小鼻子,一脸骄傲。</p>
“是,我家夫人明智。”</p>
沈寒天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手触及之处只觉得柔嫩细滑,手感颇好,惹得他又忍不住捏了两把,换来了丹娘狠狠瞪了一眼,利落地将他的狼爪子拍掉。</p>
“说说吧,今日怎又去了京郊?”她笑道。</p>
“今日御史台参了宣平侯府一本,事关京郊侵地一案,有人的状子已经送到了圣上的案前。</p>
宣平侯府?</p>
丹娘心头微微一动:“可是与荣昌侯府是堂兄弟的那个宣平侯?”</p>
“正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