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而冰冷的声调惊得图灵头皮一炸，回头才发现这是个人。</p>
他蜷缩一间生锈狭窄的牢笼中，和其他装满死尸的牢笼混在一起。面容枯槁，满是褶皱的皮肤宛如树皮一般紧贴在骨头上，干瘪且毫无光泽。整张脸就像他身旁的尸体一样没有丝毫血色，其微弱的心跳也是图灵并未发现他的原因之一。</p>
图灵当即竖起一根手指，并指了指那边的血族，同时以极快的速度藏得更深了些。</p>
这人发出的声音极小，因为他的生理状态只能让他这么说话，但即便如此也已经吸引了两个渴血者的注意。其中一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径直朝这边走了两步：</p>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么？”</p>
“这些已经被作废处理的两脚羊每天都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但他们注定会越来越微弱，直到被榨干身上每一滴鲜血然后被扔进深坑。走了，格利维格，这没什么好看的。”</p>
“但我闻到了一些别的味道……”</p>
“你忘了贝克医生说过的话了么？他们就像老鼠，也会大小便失禁……也许你闻到的只是排泄物的味道，和那些臭水沟里的野兽味道一模一样。”</p>
“或许吧……”</p>
两个血族交谈着，朝来时的方向离开了。</p>
【混乱之治】的纹路渐渐暗了下去，图灵终止了屏息。</p>
他回头看向那个牢笼中的幸存者。虽然他容貌枯槁，状态极差，但在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吸引了两个血族的注意后，他便紧紧地捂住了口鼻，晦暗的双目中散发出难以抑制的恐惧。</p>
他的精神状况和他的身体相比也不遑多让。在刚才的情况下，图灵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些别的疯狂举动让自己暴露，现在看来，应该还能交流。</p>
“别紧张，我会救你出去，但你得先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了什么。”</p>
那死灰色的双眼略微明亮了一些，“死尸”勉强点了点头。</p>
“你是什么人，怎么被关到这里来的？”</p>
“我……我……”</p>
男人的声音有气无力，图灵从铁笼外将一份干粮和自己的水壶塞了进去，他当即狼吞虎咽了起来。这些由破邪同盟配给的干粮都是硬质熏肉干，他咬得十分艰难，但依然囫囵吞枣般将其咽下去：</p>
“我是……伦敦日报的……记者……是被抓来的……你一定得救救我！一定得……救救我！这里全是可怕的怪物，恶魔！他们抽干了辛西娅的血拿去喂给另一只怪物……我……我没办法救她……”</p>
“如果你不想把那些渴血者都给引回来的话，就冷静点。我能救你出去，但是你得先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图灵喝止了对方逐渐拔高的音调，这男人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捣蒜般点了点头。</p>
“请……请问，您是猎魔人吗？”</p>
见图灵点了点头，他这才安定了几份：</p>
“辛西娅……辛西娅是我的助手，她和我一样被抓到这里来……我本来以为是我的报道……写的过激，他们要把我们关起来……但根本不是这样的！这群禽兽……恶魔……他们把我们当牲畜一样宰杀，抽血……老天，我真的没想到这些吸血鬼会如此丧心病狂……”</p>
“这里被关了多少人？为什么你还活着？”</p>
“我不知道……这里有很多人，很多忤逆他们的人都被关到了这里……至于我？他们尝了我的血……觉得我不干净……我发誓，我没想到那些妓女传染给我的性病能让我逃过一劫……”</p>
图灵抖了抖嘴角，身体不自然地向后挪动一分：</p>
“继续。”</p>
“他们把人类关起来，抽血，然后装进酒桶里存起来，或者喂给那个戴面具的怪物……像我这样在他们眼中不干净的血和死人就会被扔到这里……那边那个巨坑里面全是干尸，就连辛西娅也被扔进去了……老天，我现在只想回家！我还有妻子和女儿……”</p>
“怪物？什么怪物？”</p>
图灵抽了抽鼻子。那瓶在他身体中被逆熵增强的魔药依然在发挥作用，仿佛一条血色的路径一般将他往整个人血工厂深处引。</p>
“你能……你能先打开这个笼子吗？我真的不想坐在这里面了……又脏又破，而且全是生锈的钢铁……”</p>
“你有我的承诺，我会救你出去。所以你不要着急，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不如就从那个怪物开始？”</p>
“好……好……”男人鼓动着喉头，“那些吸血的恶魔……他们把很多人关在这里都是为了喂养一只怪物……那东西带着铁面具，身材高大，远远看去就像是正常人。但它的眼镜是紫色的，身上还有镣铐，走路的样子像疯魔，还会发出恶魔的叫声……我曾经看到它把一个人活生生地开膛破肚，然后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血盆大口把人吃了进去！”</p>
“那些吸血鬼在这里抽我们的血，就是为了喂养那个怪物……他们提到了什么……什么献祭，还有一个……叫观月祭坛的东西？”</p>
观月祭坛？</p>
图灵眉头一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