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向下的阶梯，这里是一处独立的地下工厂，不算巨大，但五脏俱全。</p>
蒸汽机的轰鸣回荡在耳边，一些工人正将煤炭铲入高炉中，燃烧后的炉灰升起的浓雾被管道送往建筑之外。天花板上穿行着钢架，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p>
“海辛小姐。”</p>
一个老人从一边走了过来。他穿着沾灰的条纹衬衫，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背带裤。一张厚厚的围腰包住了他大半个身子，表面的兜里塞满了工具。但最为醒目的还是他脸上宛如钟表匠般的单目眼镜，边缘被各种精密的齿轮卡合在一起，镜片上反射着工厂的火光。</p>
“加曼先生，这是新成员。”</p>
刚才的欲擒故纵没能起到效果，这让奎茵脸上的温度又冷了一分。老人瞥了眼图灵，用那只精密的眼镜。随后扯下自己的工作手套向图灵伸出手来：</p>
“你好。你一定就是海辛小姐带回来的新人……”</p>
“这不是我带回来的，他只是和我们的队伍碰巧遭遇了。”</p>
“嘿嘿……不管怎么样，很高兴见到你，灰狐先生。我是诺顿·加曼。”诺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瞥了眼奎茵。</p>
“我也很荣幸见到您。”图灵礼貌回应，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p>
在进入这间地下工厂后，他便感觉到空气中的古怪元素又浓郁了一分，他能感觉自己的毛孔正在紧缩，体表出现了微妙的排斥反应。</p>
像是某种……放射性元素。</p>
“灰狐先生？”图灵的走神被诺顿·加曼看在眼里。</p>
“我感觉有些不舒服。”</p>
奎茵和诺顿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p>
“如果你感觉到不舒服……那么这是正常反应。头晕，恶心，呕吐，甚至生病。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拥有力量就必须付出代价，这就是成为猎魔人的代价。”</p>
诺顿带着两人走入了工厂，穿过两尊高大的熔炉，并向图灵介绍起这座工厂的背后：</p>
“我想你一定在疑惑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座工厂。事实上，这是为盟会打造武器和装备的地方。同时这里也负责为某些不适合被血族看到的蒸汽机供热。但更重要的还是这座工厂背后的东西……”</p>
一行人来到工厂最里端的厚重房门前，随着蒸汽机粗重链条的滚动，一个漆黑的房间被暗黄的蒸汽灯点亮：</p>
“欢迎来到猎人工坊。”</p>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p>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超过百平的大房间，里面被各种蒸汽机设备点缀。而最吸睛的还是一台巨大的柱形机械。</p>
它表面铺满了繁杂的银色纹路，充斥着岁月的斑驳。那些工业板宽随着运转微小地挪动起伏着，透过表面的缝隙能看到里面咔咔滚动的齿轮群。而一尊蒸汽铁匠台就放在它的前方，上面摆了些银色的半成品武器。</p>
“这也是蒸汽机？”</p>
“准确的说，这是魔动科技，造物主的伟大产物。”诺顿嘿嘿笑着，将图灵带到了那台巨型工业机面前，“母银就存在于这里面。我们所有的卢恩符文和武器都来自于她，这是东部分会所有人共同的‘母亲’。现在，把手伸进去。”</p>
诺顿拉下一处杠杆，整个机械铿锵变形，以在图灵看来极不稳定的状态打开了外壳，露出一枚洞口。在喷涌的蒸汽下，那里面缓缓钻出一块条形凹槽，刚好能将一条手臂放进去。</p>
图灵顿时皱眉。</p>
他怀疑这种蒸汽驱动的九流技术会不会把自己的手直接切在里面，因为那凹槽旁边满是尖锐分布的齿轮。</p>
“母银会为你植入卢恩银，而卢恩银会融入你的身体，随后化作独属于你的卢恩符文。”似乎是看出了图灵的犹豫，奎茵向前一步摘下自己的手套，向图灵展示自己手背上的标志——</p>
那是一幅圆环层叠的黑色标志，像个宗教气息十足的纹身印在白皙的手背上。</p>
“你的卢恩符文是什么？”图灵好奇。</p>
“障壁闪烁。”</p>
下一刻，奎茵湛蓝的眸子亮起。她甩出手臂，整个人消失在了图灵的眼前。再出现时已经是房间的尽头。</p>
图灵人傻了。</p>
这是什么原理？</p>
空间转移？量子力学？还是瞬移？</p>
“这不可能……”</p>
“卢恩符文赋予我们伟大的力量，在母银面前，万物皆有可能。”对于图灵表现出的震惊姿态，诺顿显得很满意。</p>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图灵瞥了眼诺顿，懒得解释。</p>
在这个文明相对现实世界相差了上百年的时代，他们根本不明白空间移动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p>
当你了解的知识越多，就越是明白，那些超自然故事中的超能力要实现是多么困难。仅凭一个符文，就能让人穿梭空间？这可是无数量子力学大能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程度。</p>
“它的弊端是什么？消耗的是什么？最大传输距离是多远？距离和消耗时间的公式比率你们有研究过么？是否会出现物质紊乱现象？”</p>
一席话问的诺顿一阵愣神，随后看着图灵的目光有些诡异了：</p>
“你……你居然是一名异端？”</p>
图灵：“？”</p>
“他是一名外科医生。”奎茵走了回来，图灵的话似乎让她有所动容，之前脸上的不快都已经消失了，眼中闪动着微不可查的好奇。</p>
“我只能传输到我能看到的地方，这之间不能有阻隔，所以我无法穿透墙面或者玻璃。最大距离是两百英尺。至于公式比率……我听不懂。但距离越远，对体能消耗就越大。如果移动最大距离，我只能连续进行三次，便会彻底虚脱。”</p>
说到这里，奎茵顿了一下：</p>
“而物质……紊……紊乱，抱歉，我完全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p>
图灵陷入了沉思。</p>
这些人从未经受过现代科学的洗礼，所以他们将这一切归功于玄学和迷信。不过奎茵的“障壁闪烁”倒是让他对猎魔人的“卢恩技术”升起了浓浓的好奇。</p>
“如果你详细描述一下这个……物质紊乱，或许我能解答你的问题。作为回报……我再告诉你我其他的两个能力。”奎茵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她似乎很不善于请求他人。</p>
“你还有两项能力？”图灵眉头一挑。</p>
“如果你告诉我什么是‘物质紊乱’，我就解答你的问题。”</p>
“咳咳！”</p>
诺顿终止了二人再一次的问答交易环节：</p>
“抱歉，两位。我想我们今天在这里是为了迎接一位新成员？”</p>
图灵耸了耸肩：“当然。”</p>
奎茵没再说话，神情重归平静。</p>
“那么，请吧，灰狐先生。不管你是否是研究‘异端’的学者，还是说外科医生。相信你在见过奎茵小姐的卢恩符文后应当对此抱有了足够的憧憬，没有人不向往这样的力量。当然……这过程可能会有些痛。”</p>
虽然对卢恩符文有太多的疑问，但图灵没再过多废话，亲自体验一番就知道答案了。</p>
只不过不断刺激着他的空气让他抱有十分的警惕，随着体内的幻肢触蔓延到整个左臂内部，他将手放了上去。</p>
“站近一些，她需要将你的手臂带入内部。”</p>
图灵照做，贴近母银。</p>
咔！</p>
凹槽侧面顿时弹起一排卡钳将图灵的手臂死死卡住，无数齿轮卡合在了侧面，随着蒸汽机械轰鸣运转，他的手臂被凹槽卡着向内送去。</p>
下一刻，机械内部亮起汹涌的紫色光芒，照亮了缝隙中的齿轮组。伴随着强烈的疼痛和耳鸣，图灵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但一只有力的手掌将他扶住：</p>
“坚持住。”奎茵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p>
不过图灵顾不上理会旁边的人，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触感正在侵袭他的手臂，幻肢不断传来高危警报，这愈发汹涌的疼痛让他猛然意识到了这些刺激性的元素到底是什么——</p>
放射性物质！</p>
接触强放射性物质的后果他很清楚，顿时就想要把手臂抽出来，但那些疼痛在顷刻间消失不见，整个机械的轰鸣重归平静。</p>
已经结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