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飞出三四里地,水蝶兰不知从哪裏冒了出来,啧声道:看得出,你在幽魂噬影宗裏,过得很不错啊。</p>
“是啊,总不能让阿猫阿狗都骑在头上。李珣回头一笑,这话却是依若水蝶兰之前的语气来,当即将水蝶兰逗笑。</p>
不过她很快就嗔怪道:你怎么能在我面前和那女人亲热?</p>
“啊?</p>
“啊什么,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先前我容了你那个相好,是看在她对你还算有情有义的分上,你不要趁此机会,得寸进尺!</p>
李珣当即呛了一口气进去:等等,你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p>
“夫妻关系!水蝶兰理直气壮地出来,丝毫不顾此话一出,李珣的脸色变得多么难看。</p>
他失声叫道:我们什么时候成夫妻了?</p>
“不记得了?之前下的同心结,本就是为了让我体验夫妻过的日子,才培育出来的。既然用了,那自然就是男婚女嫁,结为夫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p>
李珣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哈地一声笑,笑声几多尴尬与乾涩。</p>
从理智上讲,这个夫妻的各目并没有太多的意义,有或无,大家都是一样。</p>
然而,从本心来讲,让他接受一个水蝶兰这样的女修咳,准确的,是女妖,作他的第一位,也可能是唯一一位妻子,他难以接受。</p>
他还想儿什么,但水蝶兰先一步开口道:我现在的态度可是相当认真的!要知道,不论你我心如何打算,在这至少一百年的时间裏,我们便是在为对方活著。</p>
“就我所知,在男女之问,没有任何一个名目,会比夫妻更适合。而且,我要尝试一下这种感觉,这件事,没得商量!</p>
李珣为之苦笑:尝试?只凭你这语气就不成了,同生共死便是夫妻吗?那还有许多事情你得太理所当然了,反止我做不到!</p>
“没让你现在做到,以後怎么样,谁也不好,只要你有胆量!水蝶兰笑吟吟的回答。</p>
如此风情,是在挑逗他吗?</p>
看著水蝶兰如此神情,李珣蓦然觉,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似乎太软弱了些,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吃亏的,总不是他吧。</p>
人的心态是最微妙的,先前还百般不愿,念头一转,他反又觉得这事情好玩得很。</p>
两人目光相触,李珣现自己开始明白水蝶兰的想法了。不管是合作也好,夫妻也罢,在水蝶兰这已经在世间生活了万年之久的大妖魔看来,这百年的时间,不过是她漫长的生命,一段比较特殊的经历罢了。</p>
也许在开始时,她会感觉到很新奇,也有著常人难以理解的坚持,但随著时光的流逝,她的好奇心也将渐渐褪去,而悠长岁月所生成的过於透彻的目光,也将穿透这其乐趣的本质。</p>
也许到那时,就是她厌烦之日了。</p>
李珣甚至由此想到,当年妖凤与林阁之事,与这种心态有没有关系?</p>
就在他脑子渐转清晰的时候,水蝶兰忽然又道:不过呢,我刚刚决定,暂时要和你分开一下!</p>
“啊?</p>
水蝶兰低低一笑道:我们成了夫妻,便要在一起吗?不用担心,同心结便是隔上亿万里,也依然有效,只是另一端的反应会稍稍迟滞些,思,有一炷香的工夫没?</p>
她显然是有意转移话题。不过,她想做什么,李珣不想管,也管不著。反正,这一百年,水蝶兰怎么也不会做出傻事来。</p>
初始的惊讶之後,他嗯了一声,算是收到。</p>
两人虽未必是一条心,但在某种程度上,却颇为相知。</p>
水蝶兰只看他的神情变化,便明白他心大致的想法,也就不再多言,只是笑道:我这就走吧,但走之前你要给我一个保证,我有随时进出雾隐轩的权利。</p>
“这是自然。李珣没有丝毫迟疑:至少这百年,就是这样!</p>
两人相视一笑,水蝶兰转身便要离开,不过她又想起了什么,转脸道:为了你我的命著想,我再多一句。你的身子隐患很大,若是这期间有什么意外,你就修习《血神子》吧——我看你心窍处,也有不动邪心的印痕。</p>
李珣一边暗赞她的眼力,一边也老实地头道:虽然知晓,但自不动邪心之後的境界,便再没有修炼过。</p>
“这样就好。《血神子》的炼体之法,虽是魔道,却也宇内独步,固然不能治本,但怎么也能护住你的命但愿你不会落到那种地步。祝好运!</p>
水蝶兰身形飞起,怱又回眸一笑道:记著,保命第一哦!</p>
笑语声,她的身形猛然模糊起来,下一刻便消失不见。</p>
李珣看著她消逝前的立身所在,露出苫笑:要我修习,总要告诉我理由吧,这女人</p>
他心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不知怎么搞的,按理,他现今的实力,怎么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感觉却总不如水蝶兰这般的从容洒脱,有强者、高人风范。</p>
这让他在交谈,不自觉就落入被动。</p>
是阅历的问题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p>
不过在另一上,他相当清楚,随著顾颦儿、水蝶兰的先後离去,东南林海虽还是各方人马打生打死,但对他来,已经渐渐没了意义。</p>
无疑,他是这场乱战,最大的赢家,这也使他有资格以睥睨的眼神,俯瞰这林海方兴未艾的闹剧。</p>
这种感觉,非常之好!</p>
现在,他手裏有了雾隐轩,这是使他立於不败之地的基础。</p>
他在明心剑宗、在幽魂噬影宗的地位,也正逐日上升,这是他逐步积累的资本。还有呢,还有就是那马上就要面对的,可以让他出现质的飞跃的巨大资源。</p>
想到这裏,他心一动,应他所想,幽二纤长的手指拈著一封香笺,探出虚空。李珣伸手接过,看上面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秀丽字迹。</p>
“摩苍岭之约已订,弟子当携全本《阴符经》以还,往见恩师。</p>
“摩苍岭李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後,他一把抓著幽二那仍未缩回去的纤手,猛力一拉,硬生生地将傀儡从虚空扯了出来。</p>
不出他所料,幽二受此变故,依然是神情平静。</p>
这样的情形,怎么看,也没有一个活人应该拥有的气息啊!</p>
伸手轻捏著幽二巧精致的下巴,看那平静,或者是木然的面容,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十年了,必须要有个了断!最多,不过是辣手摧花罢!</p>
将香笺递回,他冷然开口:回信,就:面谈!</p>
最後两个字,便如同两颗冰珠,森森然滚落。</p>
秦婉如与幽二的联系,算起来,已有近三十年了。</p>
幽二恢复了往日记忆之後,李珣便不顾她神智尚未完全成熟,果断地与秦婉如恢复联系。</p>
事实证明,这是非常有效的一步棋。</p>
通过一个仅师徒二人才知晓的特殊管道,李珣假以阴散人的语气,炮制了一书信送去,便让秦婉如坚定了数十年来,已渐渐摇摆的信心,使她坚信阴散人还活在这个世上,并且在某处闭关养伤,以图复出。</p>
随後的日子裏,这对师徒的联系便从来没有断绝过。</p>
虽然阴散人常以闭关为理由,三年五年没个音们,但几十年下来,李珣这边积累的信件也接近了七百封。</p>
这些信件,秦婉如毫无保留地将她现今的情况交代明白,包括她的修为进度、宗门事务,甚至是一些极琐碎的生活事,也详细无遗地倾诉而出。</p>
当然,其也包括了她威胁李珣,图谋《阴符经》全本一事。</p>
李珣便从这一类的信件,找出她对自己的观感、认识、评价,然後再做相应的布置,正因为知已知彼,李珣的布置才能够天衣无缝,使聪慧精明如秦婉如者,也看不出半儿破绽。</p>
不过,这始终只见其,不见其人的日子太过长久,也终究会惹人生疑的。</p>
最近几次联络,秦婉如便时常问起恩师伤势如何、何时出山、弟子前往拜见之类的话,更在字裏行间,都显出事态紧张,要请阴散人出山主持大局的意思。</p>
如果再一味地避而不见,恐怕秦婉如的疑心,将会再度抬头,而一旦萌芽,便会一不可收拾。</p>
对此,李珣心再明白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这次藉返还《阴符经》一事,而订下的摩苍岭之会。</p>
李珣负手走在摩苍岭崎岖陡峭的山路上,心情复杂得很。此时,他已化成明心灵竹的形象,迎候将要到来的约会。</p>
早在五天前,他就到了这裏,并且在周围下了好一番功夫,为的就是以防万一。</p>
他现在就忍不住在想,万一幽二骗不过去,双方翻脸动手,秦婉如固然不敌,可他这几十年来的心血,怕就要付之东流了。</p>
他绝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毕竟,这几十年来,他著阴散人的名头,在阴阳宗上出的力气,绝不比秦婉如差到哪裏去。若是就此竹篮打水</p>
正出神之际,他心忽生感应,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秦婉如到了。</p>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一猜测。</p>
破空声太杂了,至少有十多人的样子。而且,这声音的转折变化,好生熟悉。</p>
他身形一晃,抢入了山道一侧的乱石堆,此地早被他布置了许多禁制,藏身其,不虑被人觉。</p>
他刚刚隐去身形,天空便是一道青芒闪过,紧接著,连续十四道光影紧随其後,划空而去。</p>
“海?这么巧?</p>
直到剑光越过山那头,李珣才收回目光。</p>
刚刚过去的那一拨修士,领头的,正是明心剑宗三代弟子之的海大师兄。</p>
其余人等,自然就是李珣在明心剑宗的师兄弟,惊鸿一瞥间,还真见到几张热面孔。</p>
他们到这儿来干什么?他记得,海最近几年都在山上闭关修炼,怎么又领了一夥师兄弟行色匆匆地赶路?</p>
李珣感觉,连霞山上恐怕有些事情生了</p>
可为什么他没有接到讯息?</p>
跳上山道,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终於还是决定将此事暂放一边。</p>
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在他看来,今日在摩苍岭上,对秦婉如这一战的重要性,是任何事情都比拟不了的。</p>
而且秦婉如已经来了。</p>
细微的衣袂破空声方起又落,挟带的轻风将一股沁人肺腑的幽香送来,而与之同时,轻柔如水的声音响起在耳边。</p>
“珣师弟,别来无恙?</p>
李珣闻声回头,眼前却是一亮。久不见秦婉如,她的风姿倒似是更为动人。</p>
虽是到这千里无人烟的荒山野岭来,她依然是华服美饰,倒似个出来游玩的大家少妇。</p>
她穿一件碧浪丝织就的翠色袖衫长裙,上缀水波纹饰,非但青翠欲滴,且其上水光若隐若现,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光芒,美不胜收。</p>
袖衫领口略低,微露胸前一抹白皙,及下方淡粉的衣。为此,她在肩上用一双玉连环扣著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罩衣,略做遮掩,长袖飘飘,有如神仙人。</p>
见到这般绝色,任李珣心情如何低沉,一时间也是为之目眩。</p>
也因受到这样的刺激,他的情绪猛地昂扬起来,目光毫无顾忌地在秦婉如身上打量,对心所欲,也丝毫不加掩饰。</p>
“珣师弟!秦婉如轻哀了一声,玉颊微红,一拂袖,丝纱错落,暂挡住李珣太过直接的眼神,偏又在轻嗔薄怒间,顾盼生姿。</p>
那若隐若现的情致与矜持揉作一处,令人见而**。</p>
被这么一叫,李珣猛然回神。</p>
他心暗惊,知道秦婉如眼下必定是修为长进,否则平日裏已见惯了的艳色,为何偏能从找出种种别样的滋味儿来?</p>
惊讶之後,他又满是期待,如果能将这样的绝代佳人收服,何其美哉?</p>
一时间,他已经忘记了诸般烦恼,哈哈一笑道:秦师姐是越动人了,弟一时失态,莫怪!</p>
“失态,怎会呢?师弟是出了名的阅尽花丛,嗯,刚刚与逆水勾分手,感觉如何?听,她可是极出色的美人儿呢!</p>
李珣又是一笑,心却暗惊通玄界消息传播之快。幸好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东南林海最大的一块蛋糕,已是他的囊之物,否则现在他恐怕已是寸步难行!</p>
他打了个哈哈,按照对阎采儿的法,稍加改动,将东南林海之事了一些,满足了秦婉如的好奇心。然後,直接步入正题。</p>
“秦师姐,弟幸不辱命,这裏,便是《阴符经》最後三页的手稿,请你验一下吧。</p>
他大大方方地从怀拿出手稿,递了过去。</p>
秦婉如脸上现出惊心动魄的喜意,伸手来接。</p>
然而,在指尖轻沾到纸张的时候,她却停了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