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压根也不用刘大炮自己动手,这般大好的机会,耿精忠难道就会放过我们么?漳、泉、汀三州本就是他耿精忠的地盘,以咱们现在的士气实力,耿精忠随便派一支偏师来攻,我们难道就有活路么?”</p>
郑经闻言,忍不住就是一阵失魂落魄。</p>
“如此,岂不是绝境?岂不是……死定了?那,那要是我们投降呢?好歹刘大炮他出身于天地会,他还是陈永华的徒弟,看在……哪怕是看在我父王的份上,他,他应该不会杀我吧?哪怕是将我软禁起来,从此当真是只能做个富贵闲人……”</p>
“别傻了。”刘国轩毫不留情地就打断了他。</p>
“你现在正在进攻的是大明的首都,国姓爷的那点名声,早就让你给败光了,况且你以为刘大炮当真是心系明朝么?承天府数以千计的明朝宗室,当真是尚可喜杀死的么?没有刘大炮的默契配合,他杀得了么?”</p>
心想,就算是刘大炮能留你一条狗命,我肯定是一定要死的,我又凭什么不拖你个蠢货一块下水呢?</p>
郑经闻言更绝望了:“难道当真,就只能等死了么?”</p>
“倒是……还有一个人能救我们。”</p>
“谁?”</p>
“和硕简亲王,喇布。”</p>
郑经闻言一愣:“清廷?你,你难道要我投靠清廷不成?我堂堂大明延平郡王,郑家子孙,你要我投靠清廷做汉奸?做梦!”</p>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死在这澄海城下了。”</p>
“…………”</p>
郑经闻言,陷入了无尽的沉默。</p>
好一会儿才道:“所以说你其实……早已经投靠清廷了?黄芳度也是吧,你们俩这是拿我当傻瓜了啊。”</p>
刘国轩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却也唯有硬着头皮解释道:“明亡清兴,此乃天意,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刘大炮逆天而行,早晚难逃覆亡的下场,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爷若是愿意弃暗投明,我与黄芳度自然要以王爷韦尊。”</p>
见郑经不说话,刘国轩继续蛊惑道:“清廷向来对主动投降的将领极为慷慨,尤其是眼下,长江以南大部分地区都已然从贼,清廷更是迫切的需要邀买人心,提振士气。”</p>
“论名望,这天下除了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刘大炮、孙延龄五贼之外,哪里还有人能够和您相提并论呢?此时归顺,犹如雪中送炭,清廷至少也得承认您的异姓王之位吧?”</p>
“亦或者,郡王当真要在这澄海城下丢掉性命么?”</p>
郑经两只手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支雪茄,放在嘴里点着,这抽雪茄的习惯,都还是跟刘大炮学的。</p>
直到整根雪茄都抽完了,眼珠子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被雪茄的烟雾熏得还是怎么的,却是终于说上了一句:“如何与简亲王联系,活路,又在何方呢?”</p>
刘国轩闻言大喜过望,要知道郑经到现在位置虽然实力上已经狗屁都不是了,但名望的价值却着实是大极了的,跟着郑经投降,怕是远比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总兵更容易受到清廷的重用啊。</p>
连忙道:“黄芳度与简亲王早有联系,虽然现在黄芳度已经死了,但相信此时简亲王也早已经收到了消息,不日之内,必然会率领援军赶到城下。”</p>
郑经皱眉道:“简亲王的援军到了,恐怕是刘大炮的援军也会到的吧?即使是简亲王来了,难道这澄海城,当真是急切之间可以攻打得下来的么?”</p>
刘国轩却道:“简亲王既然到了,打不打得下澄海城,还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既然已经向清廷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就算是最后功败垂成,责任也是简亲王的,难道清廷还能用咱们开刀不成?康熙还想不想邀买天下英雄之心了?”</p>
“事实上纵使是他不来也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将简亲王即将来援的消息传遍全军,这濒临崩溃的消息定能重新稳住,澄海虽然易守难攻,但澄海城内兵少将寡却是一定的,我军在人数上,对比刘大炮仍然占有优势。”</p>
“只要我们能在此做出坚守之姿态,只要不让刘大炮反攻,到时候他不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战败的责任都可以一股脑的推到他的头上,纵使你我全军覆没,只要你我二人不死,不被生擒,难道清廷还能少了咱们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子孙万代的功名利禄么?”</p>
郑经想了想,却是觉得,这货说的好像确实是有道理。</p>
说到底澄海城是大明的首都,攻打澄海城本身就拥有着巨大的政治意义,打不下来也有。</p>
战争本身不就是政治的延续么。</p>
换言之他们俩完全可以干脆陪着刘大炮玩静坐,只要刘大炮不打出来,本身就已经是不败之地了,而只要刘大炮打出来,撒丫子跑不就得了么,刘大炮本身又没有骑兵。</p>
更何况郑经本身也是个搞政治的,隐隐的,他已经察觉到刘大炮的意思了:这货未必就不想让自己多围他一会儿。</p>
即使从纯粹的军事角度来看,就澄海这个防御体系,喇布要是真傻了吧唧的一头撞过来,孤军深入,粮草补给不济的,就算是有十万大军,只怕也是要在这城下磕得满头包的。</p>
想到此,郑经的心情却是突然好了起来。</p>
忍不住又点了一根雪茄,望着澄海城的方向感叹道:“这棱堡,可是比咱们以前的安平城厉害太多了,你说,这样的城池真的能打得下来么?它真的有弱点么?”</p>
“只要是城,肯定就有弱点,再精妙的防守肯定也有疏漏的地方,只是这东西毕竟是新生事物,真要去找这个弱点,却是不知又要花费多少人命去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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