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么？”</p>
“走啊，陆姐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p>
眼见陆飞月二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李弱水笑了下，随后将伞分给路之遥一半，遮住这不算大的雨。</p>
两人往前去了，从未如此接触的陆飞月二人倒是红了脸，立刻分开，各自打着伞往前走，神色慌乱。</p>
*</p>
皇城靠近南方，一到这个时节就爱下雨。</p>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在石板路上打出朵朵水花，随后积聚成小水洼倒映着部分天色。</p>
灰灰的云丝在水洼中飘过，不久后倒映出四个人影。</p>
两两一对，一前一后，一同走向水洼旁的成衣店。</p>
这家店在皇城颇负盛名，技术高超，大半的绣娘都在这里做工。</p>
老板是个眼光独到的女子，她打着算盘，眼见四人入店，她上下打量一下，自己动身走向了李弱水。</p>
“姑娘想买衣裙？”</p>
李弱水顿了一步，随后点点头，她抬眼打量了一下这里的装潢，随后道。</p>
“我们先看看。”</p>
实话实说，她上次奖励的百两银子已经花了不少，再在这里买东西怕是有些吃不消。</p>
老板点点头，没有过多纠缠：“那我不多打扰了，有事再叫我。”</p>
李弱水转眼看向唯一的皇城土著人，陆飞月。</p>
“陆姐姐，这里的衣裙怎么样？”</p>
陆飞月抱着刀，环视一圈，神色严肃：“我从没来这里买过衣裳，但听说是好的。”</p>
人不要消费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东西，这不叫怂，这叫理智。</p>
所以李弱水打算以再看看的名义退场。</p>
“有婚服么？”</p>
路之遥往前走一步，轻轻扬起一个笑，这样温柔的笑容又将老板给骗了过来。</p>
“有的，原来二位是要成亲，我们这里什么婚服都有。”</p>
老板看看路之遥的眼睛，随后将视线落到李弱水的身上。</p>
“姑娘，来挑一件你喜欢的样式吧。”</p>
李弱水笑了一下，将路之遥拉到一旁，拍拍他的肩，准备给他普及一下如何开源节流省钱。</p>
路之遥微微俯身去听她的话语，陆飞月几人只能看到了他的侧颜，以及如蝶翼的睫羽。</p>
他听李弱水嘀咕几句后，睫羽微颤，唇畔的笑抑制不住地扬起，似乎是开心极了。</p>
“有的，你放心选，这是聘礼，自是该由我出。”</p>
似是听到李弱水不相信的语气词，说完这话后，他便从怀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印章。</p>
“我的钱都在钱庄里，用这个就能取到。”</p>
印章也是白玉做的，底下刻的不是名字，而是一些走向奇怪的繁杂花纹。</p>
“我不会写字，便用花纹代替了。”</p>
印章的小孔中穿过他控制她时用的银丝，将它做成了吊坠的样子。</p>
“这个也是聘礼，但现在不能给你，得和聘书一起给。”</p>
他弯眸笑了笑，随后将她往前推了一些。</p>
“选你喜欢的便好。”</p>
“真的？那我去了。”</p>
路之遥弯唇而笑，可他眼前一片虚无，只能听到她离开的铃音。</p>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有什么不好，毕竟他是天盲，从出生时就看不见。</p>
别人所谓的色彩与样式对他来说是奇怪，虚无对他而言才是正常。</p>
他从不在意，也从不自扰，不过倒是有些好奇血的红色是什么样子，不过也只是好奇。</p>
但在此刻，他竟有些说不出的遗憾，竟也有想要拨开这层虚无的冲动。</p>
说书人常说婚服是穿起来最美的衣裳，像血一般红，这炙热的颜色如同两人纠缠的爱。</p>
会有多美呢？</p>
他好像对美并没有什么概念。</p>
路之遥静静站在那处，手指摩挲着剑柄上的木偶，细细扫过她的眉眼。</p>
铃音不断作响，他听到李弱水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p>
听声音该是很开心，她其实也期待和自己缔结这个一直在一起的契约罢？</p>
“那我去试一下这套。”</p>
话音落下，铃音细细密密地响起，随后停在不远处。</p>
老板欲言又止地看着李弱水拿的婚服，看看一旁笑如春风的路之遥，她还是闭上了嘴。</p>
那套婚服是被挑剩许久的，她为何要选那套？</p>
江年和陆飞月也看向了放置婚服的地方，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不自在地站到路之遥附近。</p>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另一处试衣的布帘掀开，走出一个女子。</p>
或许是襦裙不合身，裙角竟只到她小腿处，吸引了不少店里客人的目光。</p>
另一个男的赶紧上来将她推了进去，声音不小。</p>
“短到这里还穿出来，你什么心思……”</p>
江年皱皱眉，对他那粗鲁的动作很是不喜，瞪了他一眼后转回身。</p>
“路兄，若是李弱水也裙子穿到小腿，你会如何？”</p>
路之遥离他远了一步，随后温和地回道。</p>
“只要她喜欢，穿什么都好。”</p>
江年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路之遥是那种独占欲很强的人，毕竟来的路上都有意无意地隔开他们。</p>
“别人总盯着她看呢？”</p>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路之遥侧头面向他，笑容温和：“将想看之人的眼睛挖了便好。”</p>
“……不愧是路兄，一语中的。”</p>
店里突然响起叮当声，不算吵闹，但也绝不安静。</p>
布帘被撩开，走出银光闪闪的李弱水。</p>
她身上穿的婚服很漂亮，但唯一的缺点便是那到处都坠着的铃铛。</p>
这铃铛如同黄豆大小，一颗颗地坠在裙角和上襦袖口，都不用动，风一吹便哗啦作响。</p>
这对别人来说有些吵闹，但对路之遥来说，是他虚无中的一种指引。</p>
别人以颜色在人群中分辨新娘，他用耳朵似乎也能找到。</p>
“路之遥，快看看这件，好漂亮。”</p>
哗啦啦作响的人跑到自己身前，仿佛打破了现实与虚空的交界，让他看到了什么。</p>
“嗯，很好看。”</p>
李弱水笑弯了眼，没理店里其他人的目光，很是满意地看了自己的婚服，随后拍板。</p>
“就要这件了。运气真好，一下就找到了。”</p>
老板自然高兴这件婚服终于卖出去了，忙不迭地带李弱水去量尺寸，看哪里需要改。</p>
陆飞月愣了一会儿后也明白了李弱水的意思，之前想要劝阻她的心思也缓了下来。</p>
店里的人神色各异，唯有路之遥一个人面带笑容，握着木偶的手紧了又紧。</p>
他何尝不是运气好，能在这样的人生中找到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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