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给裴漓之的伤口都上了一层药粉，随后又拿干净的布给他包了一层。</p>

九司尊主的芥子袋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最后又实在看不过裴漓之一身伤躺在地上，从芥子袋里面掏出了自己的床。</p>

“上去躺着。”林羡面无表情地吩咐徒弟道。</p>

裴漓之诡异沉默了半晌，印象中，这张床在上次镜妖一事时，他与林羡一同躺过。</p>

“师尊要不要一起……”裴漓之的声音小了些，在林羡的目光之下闭了嘴。</p>

“弟子的意思是，床够大，师尊可以离弟子远些。”即便顶着林羡的目光，裴漓之还是再次开口将话给说完了。</p>

林羡冷笑一声：“怎么，离远些就不是同床了吗？”</p>

说完之后她也不看裴漓之反应，径直转向了另一边，最后背对着裴漓之，在一棵树下坐着了。</p>

而她身后，徒弟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双眸依旧忍不住落在林羡身上。</p>

“再往我身上看就把你眼睛给挖了。”林羡威胁道，头也不回。</p>

裴漓之知道这句话只是威胁，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将目光给移开了。</p>

他不想招致更多的厌弃。</p>

裴漓之将目光落在天上，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慢慢睡了过去。</p>

而林羡听着身后逐渐和缓的呼吸声，心中一松，警惕虽然未放松，但不至于如此不自在。</p>

即便修为再高，她也是个人，会有喜怒哀乐，面对徒弟的感情，也会有无所适从的时候。</p>

这无异于让她二选一，要么当看不见，要么不要这个徒弟。</p>

但偏偏现在就僵持在这两种状态中间，她无话可说。</p>

天完全暗下来后，空气中的冷风更甚，连林羡燃起来的那堆篝火都隐隐有些要被吹灭的模样，她隐隐听见身后裴漓之张嘴呢喃了两句，虽然不知在说些什么，但话里面带着说不出的慌乱。</p>

林羡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开始觉得这夜漫长起来。</p>

大概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林羡听着身后的声音，终于还是站了起来，走到床边。</p>

裴漓之就睡在床边，身体近乎是贴着床边，因为受伤的原因无法侧睡，这样平躺着睡是最好的选择。</p>

林羡看着他嘴唇依旧在动着，便俯身弯腰去听了一下，依旧听得不大清楚，于是她凑得更近些，于是听见她的白眼狼徒弟此时此刻压抑着嗓子，轻声发出的声音。</p>

“……师尊，别这样，弟子疼……”</p>

搭配上他因出汗而在火光中显得有些红润的脸，以及不知在梦中遭遇了什么而显得有几分挣扎的神情，这句话硬生生被说出了不同的意味。</p>

林羡：“……”</p>

她好不容易才听清内容，结果让她的心更堵了。</p>

她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裴漓之看了又看，最终还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看在孽徒受伤的份上。</p>

在她正要转身离去时，裴漓之又开口了。</p>

“师尊，”这一声抑制着哭腔，林羡感受到了裴漓之情绪是剧烈波动着的，还没来得及走开的林羡被他抓住了衣袖，“你别死！”</p>

林羡看到两行泪从裴漓之眼睛顺着两侧滑落，他脸上浮现出悲伤与哀痛，似乎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一般，死死抓着那一片布料。</p>

林羡的目光再次审视起自己这个徒弟，她当然不知道裴漓之在梦中都看见了什么，只是大概能够猜到是与白日的雾霭兽有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