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立说那段话的时候黎容五岁, 算算年份和日子,好像正好是徐唐慧被冤枉开除的那段时间。</p>
他父母都是很理想主义的人,对学术殿堂也有极高的期许和幻想。</p>
在他的印象里, 黎清立笑的很畅快,他也因为听不懂, 并没往心里去。</p>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能体会到黎清立当时的心情。</p>
黎清立事后形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人微言轻,颇为懊悔。”</p>
但他这么多年没忘记慧姨,还在能力所及之处多加帮衬,黎容就知道, 这件事一直留在他心里, 并没有过去。</p>
黎容无法看见当初是怎样的情景,但黎清立有时候还是挺执拗的, 所谓人微言轻, 大概也已经尽其所能,可惜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这些做决定的人,或许是他的前辈,上司, 同事,想必都有着光鲜亮丽的社会地位和令人称谓的学术成就。</p>
所以很多事情早就注定了,他父母的选择从来都是‘若有花纹, 未必不及’。</p>
他为有这样的父母感到骄傲,但他不会和父母走相同的路。</p>
一腔孤胆, 又给谁看呢?</p>
黎容的心似乎突然静下来了, 所有的焦躁, 愤怒也随之不见。</p>
他抬起眼,望向门卫,目光中也带着沉着的力量:“然后呢?”</p>
门卫不解其意:“什么?”</p>
黎容:“没有找到证据然后呢,学生有道歉吗?”</p>
门卫乐了,觉得黎容大概是学习学的脑袋坏掉了:“不是,你真信她没偷啊?那你说她一个校外的人去a大微机室干嘛?上网?打游戏?学习?也不怪咱怀疑她是吧,校领导都来问了,问她到微机室干嘛去了,她死活不说啊,警察带走两遍问她,软的硬的都使过了,就是不说,那你有什么办法?”</p>
黎容淡淡道:“或许是上网,学习,任何和这件事无关的事。”</p>
门卫来了精神,手指快速的抖了抖:“你还别说,她倒是一直狡辩说没偷,只用了那台电脑,看的东西跟别人无关。她起码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呢,就说上网看电视剧也行啊。”</p>
黎容眼睑颤了颤,轻笑:“所以谁偷了东西还是没抓到,校领导大概很生气吧。”</p>
门卫“哼”了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生气,生气就拿我们撒气呗,又写报告,又整改,又开会,折腾的没完没了。”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用拳头重重敲了下桌子,“嘿,我们后来发现这女的在学校里摆摊卖货,就那个广场,乱哄哄的平时都是人,气的我给她摊子掀了,来一次我掀一次,后来不敢来了。”</p>
黎容眉头深深皱起,眼神瞬间变冷。</p>
岑崤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扯到自己身后,语气平常道:“学校里摆摊的确不符合规定,这广场上确实小摊贩太多了。”</p>
门卫见岑崤和他观点一致,以为达成了共识,忍不住多说两句:“其实都是周边的小老百姓,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生也都习惯了,但谁让她惹事呢,害得我们加班加点,拿她出出气。”</p>
岑崤点点头:“感觉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高中也丢过东西,但最多墙上贴个公告,a大管理是真好啊,我听学长们说,导员班主任都群发扩散呢。”</p>
门卫抱怨道:“何止群发啊,校内论坛,公共平台账号,a大官网好像都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检查的了,以前没这么较真的,咱就说一两千块的东西,平时丢个手机都得四五千吧,也没看谁闹的这么大。”</p>
岑崤轻轻捏了捏黎容攥紧的拳头,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两把他被风吹乱的头发。</p>
“我问完了。”</p>
黎容喉结轻滚,闭了下眼,等他再睁开眼,眼中已经没有丝毫温和客气。</p>
他望向门卫,语气冰冷:“有句话想送给你。”</p>
门卫隐约觉察出了黎容的愠怒,但他不明就里,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黎容。</p>
黎容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勇者发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即抽刃向更弱者。”</p>
门卫每个字都听清楚了,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p>
等他觉察到黎容是在内涵他,岑崤已经拉着黎容走远了。</p>
门卫低头看向自己手边的那盒烟,明明是高价的好烟,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p>
他淬了一声,作势要把烟扔进垃圾桶里,但比划了一下,还是没舍得,只好愤而撕开包装,用力抽出一根点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