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连忙叩首:“儿臣知错了。”</p>
心说他们两人算什么忠良啊?</p>
崇祯气呼呼的走了几步,站住脚步,脸色阴沉:“不过阳武侯薛濂是可以动一动的。朕已经让骆养性去查了,看看这些年,他在神机营究竟贪墨了多少银子?”</p>
骆养性,锦衣卫指挥使。</p>
虽然都是世袭的勋贵,但份量显然不同,朱纯臣徐允祯是国公,祖上赫赫威名,故交姻亲,门下子弟,遍布朝野,崇祯不能轻易动他们,</p>
而阳武侯薛濂只是一个侯爷,份量轻的多,且薛濂身为神机营的指挥使,神机营出了问题,他负直接责任,就算崇祯将他革职下狱,其他勋贵也说不出什么。</p>
崇祯显然也是有点急了,儿子夸下海口,自己却没有银子,成国公和定国公不能动,那就只能动阳武侯薛濂了,否则以他的脾气,绝对不会轻易向勋贵开刀的。</p>
“朕刚问了,内库还有三十万两银子,如果一月后实在没有办法,你就都拿去吧。”</p>
崇祯板着脸。</p>
为了儿子的信誉,崇祯也是拼了。</p>
一股酸意涌上朱慈烺鼻尖,鼻子一酸,眼眶也湿了。</p>
“谢父皇。”</p>
朱慈烺跪伏在地。</p>
这三十万银子看起来好像很多,但却顾着内廷几万人的开销,均摊下来,根本没有多少钱,一旦没有了这笔钱,而其他钱又收不上来,内廷就要举步维艰,连油盐酱醋都买不起了。</p>
听起来是一个笑话,皇帝居然会为了钱而发愁,但在大明,在崇祯朝,却一点都不新鲜。</p>
崇祯鬓间的白发,龙袍下摆里衬上的补丁,还有母后宫里的织布机,每每看见,朱慈烺总忍不住的心酸。</p>
“起来吧。”崇祯叹口气,对儿子今天的表现,整体来说,他是非常满意的。</p>
如果不是儿子,他说不定还要被朱纯臣徐允祯欺瞒多久呢,不过皇帝的威严,帝国的荣辱,让他不能当面认同儿子的所为。</p>
朱慈烺却不起来:“父皇,儿臣有两件事相请。”</p>
“又是什么事?”</p>
“儿臣想去京营抚军。”朱慈烺说。</p>
京营抚军,也就是京营总督,取代朱纯臣现在的位置,因为朱慈烺是太子,所以叫抚军。</p>
大明有制,太子“内守为监国,外出为抚军”。</p>
崇祯沉沉的望着儿子,想了许久,还是摇头:“京营如此糜烂,朱纯臣徐允祯实在让我失望,你做这个京营抚军,原本是合适的,交在你手里,也比任何人都让朕放心,只是……</p>
我朝开国以来,尚没有太子抚军京营之前例。因此朕不能答应你。”</p>
朱慈烺心中一沉,看来父皇还是破不了“祖制”这个心魔,赶紧说:“父皇,如今外有建虏,内有流贼,各地督抚总兵却没有几个能为朝廷分忧的,</p>
连朱纯臣徐允祯这样的世袭勋贵都尸位素餐,贪墨军饷,究其原因,除了能力问题,阴奉阳违,外忠内奸也是重要因素。”</p>
“若让其他人总督京营,不过是另一个朱纯臣、徐允祯的翻版,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p>
要想将京营练成一支勇往无前,真正对大明朝忠心耿耿的精锐,此重任,非儿臣莫属!</p>
父皇,给儿臣这个机会吧,儿臣一定不让你失望。”</p>
朱慈烺慷慨而言,言罢拜首在地。</p>
崇祯久久不说话,他被儿子的决绝震撼了,想不到弱冠不到的儿子,已有如此的魄力和担当,细细想儿子所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p>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p>
那些勋贵再亲,能亲过儿子吗?</p>
再者,今日检阅京营,儿子已经显示出了一定的将帅之才,比起朱纯臣、徐允祯好像也不差多少……</p>
双手负后,在殿中来回的走了十几步,武将的阴奉阳违,文臣的有心无力,一一涌上心头,</p>
忽然一咬牙:“也罢……朕就命你去京营抚军!京营是朕的亲军,朕有这个权力。”</p>
“谢父皇!”</p>
朱慈烺激动的都快要哭了,为了这一个任命,他足足准备了一个月啊。</p>
“但别高兴的太早了。”崇祯冷冷道:“朕是有条件的。”</p>
“请父皇吩咐。”</p>
“朕只能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之内京营有起色,你可以续任,如果没有,你就老老实实滚回宫中读书!”崇祯帝冷冷到。</p>
“儿臣遵命!”朱慈烺猛地叩头,崇祯十七年三月,距今不过两年,有一年时间领导京营足够了。</p>
如果一年之内他改变不了京营,不能令京营变成强军,也肯定是逆转不了崇祯十七年的危局。</p>
如果那样,乖乖滚回皇宫,用剩下的一年时间谋划南迁南京,找寻可能的生路,就是他唯一的选择了。</p>
崇祯又想了一下,冷冷望向儿子:“从明日起,你就随朕一起上朝吧。朕看你志得意满,日渐猖狂,让你早一点知道朝政困难也是好事!”</p>
“遵旨。”</p>
这是个意外,比朱慈烺预想的时间早了一些,不过也无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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