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陵瑶与锦轻裘听到垣涡的话没有吭声，此事他们虽然没有参与，但是祖辈参与过。</p>
走在前面的宗主们没有回头，也许是他们没有听见，也许是听见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p>
落葵与祝炎皆是第一次来扶光山，他们看着脚下厚厚的冰雪，还有落在掌心很难化开的雪花，感觉寒气从脚底直入心头。</p>
在那些没有生命的傀儡注视下，他们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孤独与恐惧。</p>
听到垣涡的声音，他们忍不住慢下步伐，与玖茴他们走在了一起。</p>
“这里……”</p>
落葵刚张开嘴巴，就有寒风裹挟着雪花袭入，呛得她咳嗽连连。</p>
他们身为掌派大弟子，有天分有修为，有人同行，尚且觉得这里孤寂冰寒，那么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扶光仙君呢？</p>
这哪里是什么神殿，分明是一座冰雕雪砌的牢笼。</p>
一路上越靠近神殿，朝他们靠拢的傀儡就越多，被这些黯淡无光的眼珠死死盯着，垣涡浑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p>
傀儡分明没有生命，但是那一双双眼睛，却让人难受至极。</p>
看到这一幕幕，落葵心里难受得厉害。</p>
长寿宫行医救人，心性慈悲，她无法想象，师祖当年是如何同意，把刚出生的扶光仙君，放养在这种地方。</p>
寸草不生，存木不长，眼里所看的，除了风雪便别无他物。</p>
宗主们停在扶光殿大门前，请求与仙君相见。</p>
寒风呼啸，殿门未开，唯有挂在殿门前的一盏红灯笼，随着风摇摇晃晃。</p>
那是扶光山，唯一一抹鲜艳的红。</p>
“既是请罪，应有请罪的姿态。”</p>
平陵瑶开口道：“晚辈失礼，还请步仙尊跪下请罪。”</p>
四长老不甘：“青岚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p>
“晚辈身为青岚门掌派弟子，自然要为天下大义说话。”</p>
平陵瑶不为所动：“步仙尊害死蔓襄少主，本该接受惩罚，不能因他是九天宗前任掌门，就为他破例。”</p>
“还是说，四长老自认为九天宗不同于其他人，可以凌驾修真界诸修士之上？”</p>
平陵瑶言辞犀利：“只要你当着大家的面承认这一点，晚辈定不会多说一句。”</p>
四长老当然不敢承认这句话。</p>
同样随行的一长老与三长老无言看向步庭。</p>
“哎呀，是晚辈的错。”</p>
沉默一路的玖茴突然开口：“是晚辈忘记给步仙尊解开定身符了。”</p>
玖茴挤开众人，走到步庭面前。</p>
她没有立刻给他解开符咒，而是对大家解释：“蔓襄城之事暴露后，步仙尊说他不愿意死在庸人之手，所以打算自爆灵台而亡。</p>
晚辈心想，无论步仙尊犯了什么错，在事情没有完全查清之前，怎么能让仙尊寻死呢？”</p>
“万一让不知情的人听闻仙尊自爆而亡，以为是我们逼死了仙尊，岂不是会增添更多的麻烦？”</p>
玖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四长老身上：“长老您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对吗？”</p>
四长老冷哼一声没有说话。</p>
玖茴掐了一个手诀，收走贴在步庭身上的符咒，伸手“扶”</p>
着步庭的手臂，让他跪了下去。</p>
“仙尊。”</p>
玖茴蹲着身子，双目平视步庭：“希望仙尊能够真心悔过，弥补曾经犯下的错。”</p>
步庭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发现这张脸陌生至极，她与木栖并无太多相似之处。</p>
“你想我做什么？”</p>
步庭问。</p>
玖茴摇头：“我不会勉强仙尊做违心的事，因为路是自己的，路的尽头是鲜花还是悬崖，也都是自己的。”</p>
殿门在此刻缓缓打开，众人看到站在殿门前，戴着银色面具的扶光，才恍然想起他们此次来没有戴面具。</p>
扶光视线扫过这些匆匆取面具的人，平淡开口：“我已知道尔等样貌，再戴上面具，岂不是自欺欺人？”</p>
十大宗门的几位宗主手里捏着面具，神情有些尴尬，一时间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p>
“晚辈青岚门平陵瑶，拜见仙君。”</p>
平陵瑶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大礼。</p>
几位晚辈见状，连忙跟着要下跪行礼。</p>
“不必多礼。”</p>
扶光抬了抬手指，小辈们发现自己膝盖跪不下去了，心中大惊，仙君不过是动了动指头的功夫，就让他们动弹不得，仙君的修为究竟何等高深？</p>
玖茴顺势站直膝盖，磨蹭到师父身后站定。</p>
“事情的经过，我已知晓。”</p>
隔着面具，谁也看不清扶光的表情，只感到自己仿佛被仙君一眼看透了所有。</p>
“我自出生便住在此处，不问世事，也不知世事，你们宗门事务也从不参与。”</p>
扶光走出神殿大门，那些原本毫无动静的傀儡们，仿佛在此刻全部被唤醒，如同蠕动的虫子般，密密麻麻的涌了过来。</p>
小辈们被这一幕骇得白了脸色，这些傀儡，究竟是用来保护仙居，还是用来监视他的？</p>
“仙君不可擅离神殿。”</p>
“仙君不可擅离神殿。”</p>
在一声声毫无生机的麻木声音中，扶光无视这些围在身边的傀儡，径直走到九天宗众人面前。</p>
他身着白色仙袍，行走间仿佛与风雪融为了一体。</p>
步庭抬起头，与扶光面具下的双眼对视，随后目光下移，看向扶光的手腕。</p>
宽大的袖袍，遮住了扶光的手，他看不真切对方的手腕上，究竟还有没有那条手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