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乞丐们每天走街串巷吆喝着宣传，依河镇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个叫幼儿园的学堂了。</p>
幼儿园宣传了出去，唐绪又张罗着招人了。她头一个就想到了杏子，那个失去了孩子，带着女儿总是来送些新鲜野菜山鲜的妇人。唐绪给她钱她从来不要，只带着女儿在这里吃饭，吃完就走。有时候会拿些卤肉，大多数时候也是不要的。</p>
算了算日子，应该快来了。</p>
唐绪刚这么想着，第二日杏子就带着青青来了。她带了一筐巴掌长的春笋，手里牵着青青。见到唐绪，她讨好的笑着：“唐姑娘，刚出的春笋。”</p>
杏子看起来更瘦了，形容枯槁，身上还带着死气。</p>
这副模样，唐绪担心她要出事，敛眉道：“杏子姐，今日你就别回去了。”</p>
“怎么？”杏子一愣，“有什么事要我做吗？”</p>
“我开了个学堂，缺些会照顾孩子的妇人，你可以带着青青，青青就在学堂里跟着孩子们一起。你们就在学堂里吃住，每月我会给你发工钱。”唐绪看了眼青青，她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没听懂。</p>
杏子呆呆的看着唐绪，“真的吗？可以带着青青？”</p>
“是的，你以后别回去了，我等会就带你去学堂那边。”唐绪看着这对母女子实在不忍心，“那边有房子给你们住，你先帮忙收拾着，等孩子们来了就能干活了。”</p>
杏子站着没动没说话，眼泪却顺着黑黄干枯的脸颊往下滑落。她蠕动着嘴唇，喃喃道：“真的吗，我可以离开吗？我真的能走吗？”</p>
“你又不是卖给他们家了，怎么不行呢？青青，扶着你娘去屋里坐着歇会儿，我还有事，你们先在这里待着。”唐绪揉了揉青青的额发，转身离开了家。</p>
她这几日要去铺子里守着，本来想着等到幼儿园开业再来安排她们。今天发现杏子已经快要熬不下去了，她去的时候，阿大又带着几个孩子来领传单了。</p>
这段时日来，她基本已经了解了他们的秉性。有一个十分油滑，谎话连篇喜欢卖惨，但是唐绪可以理解，他不过为了活着。他虽然说谎，却不偷懒，这就够了，其他可以慢慢教。还有几个十分怯弱自卑，话都不敢说。阿大是他们中哪边都不挨的，她似乎天生开朗，还有兴致养了个弟弟。</p>
他们中没有偷过东西的，这是阿大保证过的。但是狗子骗过人，他装成瘸腿骗过吃的，却只是为了给一个生病的小乞丐。</p>
阿大说，以前有几个孩子偷过东西，然后被打了。受了伤就会生病，病了没有力气出去找东西吃，就饿死了。后来他们都不敢偷东西了，虽然不偷东西也会挨打。</p>
其实幼儿园所在的地方重建之前是他们的避风港，没有人，还有几角屋檐可以躲避风雨，阿大就是在这里养活了弟弟。幼儿园开工之后，他们就没有固定的地方了，有时候是小巷子，有时候是别人的屋檐下。</p>
“今日没有活了。”唐绪说完，看着他们的反应。</p>
那个油滑聪明的叫狗子，他露出了然的表情，其他都是失望。</p>
“谢谢姐姐的照顾，这几日是我一辈子最轻松的日子。下次若是还有活，只管叫我。”狗子怪模怪样的抱了个拳，笑嘻嘻道。</p>
“谢谢姐姐。”阿大带着弟弟鞠了个躬。</p>
“不过，”唐绪顿了一下，“我这里还有个地方，看你们想不想去。”</p>
狗子低头冷笑了一下，又露出个谄媚的笑容，目光却警惕的看向唐绪，问道：“不知姐姐说的哪里？”</p>
唐绪指着身后的宣传单，“你们喊了几日，都知道我这个幼儿园专门收孩子吧？”</p>
狗子愣了一下，“是，我想的那样？”</p>
“对，你们几个我看着都不错，我愿意收养你们，到时候你们就在幼儿园里吃住，到时候会有别的孩子来。”唐绪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明。</p>
“真的吗？”</p>
“还有这种好事？”</p>
“不会吧？我听错了吗？”</p>
孩子们面面相觑，全是一脸不敢置信。</p>
狗子上前两步，“真的收养我们？”</p>
“是的，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唐绪道。</p>
“我愿意！我可以带着弟弟吗？”阿大率先举手，她在这边吃了将近两个月的饭，每次来都给。既没有打骂，也没有做别的事，她十分信任唐绪。</p>
唐绪点头，“可以的。”</p>
其他几个孩子对视了几眼，纷纷表示愿意。只有狗子脸上还有迟疑，他看向其他几个孩子，突然恶狠狠开口道：“可是我们都是坏孩子！我们太坏了才被丢掉的。你们现在跟她走，过不了几天，又会被丢掉！”</p>
孩子们错愕的看向他，又转回头看着唐绪，希望她说点什么。</p>
“你们不是坏孩子。”唐绪看向狗子，她一直没问过这些孩子被抛弃的原因。现在看来狗子或许经历过被弃养，被收养又被弃养的过程。“是大人的错，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都是好孩子。小二的眼睛也不是他的错，他只是跟大家有一点不一样。”</p>
没想到狗子却更加激动，“是我太坏了！我做了很多错事，才被丢掉的！没有人喜欢我！你也是假的！你说谎！你肯定要叫我们做坏事！”</p>
唐绪看他涨红的脸，和要掉不掉的眼泪，蹲下身平视他，“没关系，小孩子做错事也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我不会勉强你，你可以回去想一想，没有饭吃可以到这里来找我。想去幼儿园了，你就告诉我，好吗？不要怪自己，你不是坏孩子。”</p>
狗子抬起胳膊用力的擦了一把眼泪，转身跑了。</p>
有两个孩子跟了两步，又停了下来。</p>
“你们都愿意去对吗？”唐绪转向生下的孩子。</p>
“愿意！我可以吃很少！饿不死就好了。”阿大道。</p>
“我也吃很少！”</p>
“我不会捣乱！”</p>
“我听话的。”</p>
孩子们信誓旦旦的保证，目光中隐隐闪动着期颐。</p>
“好的，跟着姐姐走，姐姐有肉吃。”唐绪俏皮的说了句玩笑话，带着他们去了幼儿园，围墙修建了大半，瓦也在铺。</p>
“唐姑娘，你来了，看看这进度还行吗？”陶工头迎上来。</p>
“可以，麻烦你先把那几个房子的瓦铺了行不行，我这边有人要进来住。”唐绪指了指教师休息区，她决定把这边改成宿舍，让不能回家的员工和这些孤儿有个住的地方。</p>
陶工头看了几眼她身后的一串孩子，难道是看这些小乞丐太可怜了？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呢？他拍着胸脯道：“没问题，落日之前指定给你弄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