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那天，余小桃来的时候提了个满当当的篮子，全是菜和肉。</p>
唐绪粗略扫了一眼，都是她们爱吃的，“这多少钱啊？”</p>
“今天别提这个，提了我可生气了啊。日日在这吃喝，芸娘这丫头学这学那的，也没见你们提过银子。”余小桃嗔了唐绪一眼，“今日我好好露一手，你们等着吃。”</p>
“那行。”唐绪也不啰嗦，帮着余小桃把背上的安安拆下来，小丫头看见唐绪就咧着嘴，手脚上下划拉。“我们安安好高兴啊，是不是看见绪姨高兴呀！”唐绪将孩子微微举高，逗得她咯咯笑出声。</p>
“疯丫头，就爱别人跟她疯。”余小桃笑骂一句。</p>
唐绪不乐意道：“瞎说，我们安安多可爱，才不是疯丫头，是喜丫头，大家看了都喜欢，是不是呀？”</p>
逗了会儿安安，唐绪洗了个澡出门了。</p>
“今日也开铺子吗？”杜昀道。</p>
“是啊，怎么？”唐绪打趣道，“要约我去玩吗？”</p>
杜昀失笑，“是，姑娘可愿赏个脸？”</p>
还真是！唐绪抿着唇，扬了扬下巴，道：“你运气好，今天没有预定，带我去哪儿玩啊？”</p>
“鸡首山上有座道观，据说十分灵验，香火旺盛，山上风景亦是不错，可愿去看看？”杜昀似乎有些紧张，说着话还整理了一下衣襟。</p>
唐绪这才发现他穿了新衣服，一身艾绿干净清新，发丝整齐的梳起，用碧绿的玉冠簪起，两鬓垂下珠串流苏。</p>
难怪刚才一见到他，便眼前一亮。她低头看了自己，藕粉袄裙，正好相配。抬头看向对方，“就我们两个吗？”</p>
“想带孩子们去吗？”杜昀问道。</p>
唐绪想了想，算了，头一次约会呢。“就我们吧，怎么去？”</p>
“车已经备好了。”杜昀转身，杜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夫立在车边恭敬等待。</p>
“我跟齐清说一声。”唐绪看了眼铺子。</p>
“我去。”杜昀说完便往铺子去了。</p>
仍是唐绪一人坐在车内，杜昀和车夫坐在外面。</p>
车厢的小桌上茶水点心果子都备好了，甚至还放了几本话本。未婚夫真贴心啊，唐绪笑着喝了口茶。</p>
竟是花茶，里面加了蜂蜜，甜香爽口。她挑开车帘，天色尚早，行人不多，就是风有点冻脸。</p>
“话本都是最近时兴的，可喜欢？”杜昀问。</p>
“还没看呢，没想到杜夫子还看话本？”唐绪调笑道。</p>
“我并未看过，学子们推荐的。”杜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发紧。</p>
“我来翻翻看，”她随手拿了一本，书生小姐，凤凰男与高官女，高官女对男主一见钟情，不顾父母反对死活要嫁。唐绪翻了个白眼，下一本，看到莫欺少年穷就放下了。剩下几本皆是大同小异，只一本与众不同，有妻有子的新科状元言辞拒绝了京城大官之女，她有了点兴趣，接着往下看。好家伙，糟糠之妻觉得自己配不上已高中状元的丈夫，自请下堂。</p>
高官感念原配的明事理，又佩服状元不畏强权，将爱女嫁给他当平妻。自此高官厚禄，左拥右抱，人生巅峰。真敢意淫啊。</p>
这些大小姐都这么喜欢挖野菜吗？离谱。</p>
翻着话本，跟杜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很快到了地方，道观屹立在山巅。</p>
马车上不去，只能步行。山间没有阶梯，只有一条踩出来的野路。三两行人相携而上，也有独身一人的。杜昀一手提了个篮子，另一手从边上的林子里捡了根棍子，用帕子擦了一遍，才伸到唐绪手边，“来，我拉着你。”</p>
怪细心的，唐绪心里泛甜。看了眼隐入山林之中的小路，拉着棍子的另一端，跟随着杜昀向上走。</p>
山路曲折不说，还高低不平。但唐绪没费什么劲，杜昀看着瘦，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的。遇到坡直接给她拽上去了，她还带有闲心看山间的风景。</p>
可惜正值冬日，树木都是光秃秃的，脚下只有枯黄的干草。</p>
爬到一半，许多人坐在路边休息，杜昀回头道：“可要歇息？”</p>
唐绪这些时日的功不是白练的，此刻半点不累，“不用，我不累。”</p>
君子六艺，骑射都是基本功。杜昀幼时也曾跟随武师练过些粗浅功夫，体力并没有唐绪以为的那般不堪。两人走到山顶，气息依旧平和。</p>
道观门外停了一顶小轿，几个轿夫坐在路边休息。</p>
哪家的大小姐夫人？还坐轿子上来，真舒服啊。</p>
不过这山顶真有点冷，唐绪跺了跺脚，看向面前的建筑物。</p>
飞云观三个字龙飞凤舞，两侧的门联十分随性，左边是：爱信不信人生自由，想拜就拜道法随心。</p>
不愧是我中国国教，主打一个随心所欲。</p>
门联虽如此，但信众并不少。不过从神情来看，大多数都不像来许愿，倒像是来旅游的。</p>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铸铁香炉，香雾随风而起，不刺鼻不呛人，却让人不由肃穆起来。</p>
“去上柱香吧。”杜昀道。</p>
正殿是三清祖师，杜昀给她三炷香，她拜过之后点燃，心里想着幼儿园一定要顺利啊。</p>
杜昀帮她把香拿到外面插进香炉，她拿了签筒虔诚的摇晃，一支上上签映入眼帘，运气这么好吗？她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签筒，好家伙，一眼看去全是上上签，再次也就是上签。</p>
她看向解签的道长处，走过去坐下，那道长蓄着长须，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有何不解？所求为何？”</p>
“为何只有上上签？”唐绪问道。</p>
“为何要有下签？你想要下签？”道长接过签条，“一切随心。”</p>
唐绪哑口无言，当然没人想要下签，可你这直接没有，是不是有点……爽？</p>
“想做什么就去做，做了才知结果。”道长将签条收好，“下一位。”</p>
“如何？”杜昀问道。</p>
“嗯……”怎么说呢，唐绪无奈笑道：“那签筒里只有上签和上上签。”</p>
杜昀错愕了一下，摇头失笑道：“此观的主持是一位极随性之人，似乎也不奇怪。”</p>
“那怎么还说他们灵验？”唐绪奇道。</p>
“飞云观的道长们经常四处游医，分文不取，只要一顿饭，不用山珍海味，新鲜菜饭便可。这片山脚下的穷苦人家，就连镇上的富人，若有难治之症，都会过来求医。飞云观名声极好，有钱之人经常会捐香火，只是这些钱赠医施药，冬日还要设棚施粥，所余无几。”杜昀十分佩服。</p>
“那我也捐一些吧。”唐绪随手掏了一锭银子，大约二两。她身上一般不带太多钱，这已是全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