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绪撑着下巴，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想着以自己微薄的力量，能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做些什么。</p>
女子如此艰难，最大的原因的她们无法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出嫁前依附家里，成婚后依附丈夫，老了依靠儿子。经济无法独立，就没有安身立命的资本。</p>
女子除了体型与力量不如男子，其他各方面并无不同。那为什么地位如此低下呢？追根究底不过是经济贫困的地方更多的是力气活，女子自然比不上肌肉更发达骨密度更高体型更健壮的男子。</p>
那有没有什么工作，女子可以做，并且只有女子适合做呢？</p>
穷人家的女孩子，从小就只会教操持家务。有点钱的家里，会让孩子学些女红认些字。再有钱点，琴棋书画管家理财。裁缝绣花可以，只是绣花这活儿太过费眼睛了。琴棋书画或能授课，只是这些娇生惯养足不出户的娇小姐也不会需要这点银子。</p>
那还有什么？</p>
茶博士？插花？这些她并不懂，到底能做些什么呢？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门外发呆。</p>
最近生意不太好，一下午只接了两幅画。唐绪也不着急，反正铺子在这，手里钱够过日子了。</p>
她让齐清再待一会儿，自己先回去了。还未到家门口，就听到孩子们嬉戏玩闹的声音。</p>
满脑子的愁绪，都被这笑声驱逐。她快走两步，院子里一堆孩子玩，全是附近的，个个满头大汗。</p>
唐磬鼓着嘴，手脚上绑着沙包单脚独立站在廊下，眼里有羡慕也有不屑。</p>
唐翎抱着胳膊看着院子里的孩子，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能看出她很放松，没了刚来时冷冰冰的紧绷感。</p>
“娘亲~”七月张着胳膊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满脸都是亮晶晶的汗珠，漆黑的眸子像是被水洗过，清澈无邪。</p>
“我的宝贝！今天开心吗？”唐绪将他抱起来，差点被坠的闪了腰。这小崽子，越来越实心了。她抱了一会儿就放下了，太沉了。伸手摸了摸孩子后背，全是汗，她随手抽出湿透的汗巾，解开了他棉袄的扣子。</p>
“绪姨姨~你想不想我？”方子俊跑过来仰着头。</p>
“想我想我。”杜嘉瑞也跑过来。</p>
“绪姨姨喝不喝水？”赵芸娘端来一杯茶。</p>
“芸娘好狡猾！”方子俊觉得自己输了，“我去给绪姨姨端点心。”</p>
“我搬凳子！”七月也反应过来。</p>
“我，我，我.......“杜嘉瑞想了半天，灵光一闪道：”给绪姨姨捶捶腿！我奶奶说我捶得可好了！”</p>
其他孩子看他们这般，都围了上来，不甘示弱的想做些什么。</p>
唐绪被簇拥着坐下，左手端着杯子，右手拿着点心，又好笑又感动。只是这么大群孩子围着她，捶腿的捶腿，捶背的捶背，让她想起拳击手每次回合结束，边上的人给她喂水擦汗按摩肌肉，那叫一个享受。</p>
孩子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得她脑子都有些发懵，真是幸福的烦恼。</p>
简直跟幼儿园一样了。</p>
唐翎轻笑，看她一如既往的受欢迎，然后被吵得瞳孔涣散。</p>
唐磬切了一声，带着别扭的向往。</p>
“去玩吧。”唐翎用下巴指了指他。</p>
“我才不玩小孩子的东西。”唐磬拆掉沙包，跑回房去了。</p>
“哎哟，这些孩子，快散开，把你们绪姨吵晕了。”余小桃来解救了她。</p>
“真的好吵呀，你们。”赵芸娘左手叉腰，右手点着一个个小萝卜头，“你，你，你，小点声！”</p>
“怎么会吵呢？”方子俊不解，“绪姨姨最喜欢我们了。”</p>
“好像是有点吵，我娘好像不太舒服了。”七月急了，把小伙伴们都拉开，“快让让，我娘要吵死掉了。”</p>
吵死掉了？！！这话吓得所有孩子后退两步。</p>
“人还能被吵死吗？”杜嘉瑞问道。</p>
“不能！这是大人骗人的！我娘天天说要被我吵死掉了！可她还没死呢，昨天打我可用力了！”一个精瘦的孩子道。</p>
“没听说有人被吵死掉啊。”</p>
“什么是死掉啊？”</p>
“死掉就是埋进土里了，我爷爷就死掉了，躺在棺材里，埋到土里了。”</p>
“死掉就是不能动了，就要埋掉。”</p>
“死了变成星星！”</p>
“变成鬼！保佑我们聪明！”</p>
“我们会死吗？”</p>
“每个人都会死掉！”</p>
“我娘说被我气死！”</p>
“我不想死，我有点害怕。”</p>
死亡的话题引开了所有孩子的注意力，他们热火朝天的开始讨论起来。唐绪听着这些童言童语，有些哭笑不得，眼看着再说就要爆发一片哭声。她拍了拍手，“孩子们，安静一下。”</p>
所有孩子都看了过来，一双双清澈黝黑的大眼睛带着好奇。</p>
“冬天的树见过吗？”</p>
“见过！我家有！”方子俊举起手。</p>
“没有叶子。”</p>
“叶子掉光了。”</p>
“它死掉了吗？”</p>
“树没有死掉，天气太冷，它们要积攒力量，把叶子都扔掉了。这个叶子掉进土里，变成养分，让它明年春天长出更漂亮的叶子。”唐绪解释道。</p>
“人埋进土里变成养分，养树吗？”方子俊道。</p>
唐绪愣了一下，觉得这个话头似乎起错了。她想了想，说道：“因为大地长出了各种吃的，养育了我们，大家觉得土地像母亲一样。所以我们死去之后埋进土里，就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p>
“是的，土里长大米！”</p>
“长小麦！小麦变成面粉！”</p>
“长菜菜！”</p>
他们争先恐后的抢着说，发散自己的想象力。</p>
“对的。你们见过死去的虫子和小动物吗？”</p>
“见过！我家大黄死掉了。”那孩子说着，眼睛红了，扁着嘴哭着道：“我好想大黄！呜.....”</p>
唐绪头皮一麻，将她抱过来揽进怀里。</p>
“所以我们将来也会像大黄一样死掉吗？”方子俊皱起眉头，“我还不想死掉，我还想学功夫，将来去行侠仗义呢。”</p>
“每个人都会死掉，等我们头发白了，牙齿掉光了，生命就走到尽头。”唐绪道，看着好几个孩子扁起嘴，她脑子一转，想起某个电影，“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