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太太初看那几个孩子马步扎的稳稳当当，各个一脸轻松，以为这是个轻松活。但之前几日唐磬也没让胡心亭练过，反而只让他每天玩那些玩具，心里难免有些担心，是不是没有给银子，所以不用心？</p>
胡心亭爬完十遍，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唐翎招手让他过来扎马步，但胡心亭刚下蹲就开始摇摇欲坠了。</p>
“不许摔，蹲好！”唐翎冷声道。</p>
胡心亭吓得一哆嗦，咬着牙两股颤颤的晃悠着不敢倒下。</p>
胡老太太没想到这还是个难事。顿时有些心疼，想开口说些什么，转头对上唐翎的冷脸又咽了回去。她念叨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练功哪有不苦的，没看那几个孩子各个都结实着，她安慰着自己，转身回家不敢再看。怕自己多嘴惹恼了别人，不教了。</p>
唐绪今日难得没有预定的客人，懒洋洋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p>
齐清笑了笑，从柜台里拿出药膏，“绪姑娘，我给你揉揉手腕吧。”</p>
“好啊，不知是不是这药好还是你揉的好，最近不怎么疼了。”唐绪伸出手，笑嘻嘻道：“有你真是我的福气，哈哈哈哈。”</p>
“你才是我的贵人。”齐清笑着回应，挖了一块药膏在手心搓热后，才握着唐绪的手腕给她揉。</p>
“请问，这里可以画像吗？”一个妇人牵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站在门口，神情有些局促，小孩睁着大眼睛看着唐绪。</p>
“可以的，请进来坐。”齐清站起身，用手帕擦了擦手，将人引到唐绪隔壁的椅子上。</p>
“我就是画师，是画你和你女儿吗？”唐绪问道。</p>
“是的。”见两人都很和善，妇人忍不住念叨，“我夫君去服兵役一年多了，这段时间总写信说想女儿，不知她长多大了，会不会喊爹了。我听人说这里有家铺子可以给人画像的铺子，就想着来看看，不知这画一幅要多少钱啊？”她说着在衣服上搓了搓手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p>
看出她的窘迫，唐绪微笑道：“孩子这么可爱，她不收钱。”</p>
齐清一愣，了然的报了一个人的价钱。</p>
妇人惊喜的连声道谢，给孩子和自己都理了理衣服，端正坐在凳子上，一动不敢动。孩子坐不住，她抓着孩子手轻拍了两下，让她不要动。</p>
“没关系，不用太拘着。”唐绪朝着小女孩笑了笑，小女孩立马把脸藏进娘亲的脖子里。</p>
“哎，这孩子，把脸露出来，不然怎么画像呢，真是……”</p>
唐绪这些日子已经锻炼出来了，画得越来越快了，没等多久，就画好了。</p>
妇人接过画，啧啧称奇，都说像，没想到如此像。她不好意思的道：“我，是不是把我画得太好看了？”</p>
“没有，若不是日日操劳，你会比画上更漂亮。”唐绪看着妇人，她孩子还这么小，想必年纪不过二十。双手却堪比四五十岁的人，粗糙布满裂口。脸色憔悴，眼圈发黑，看着像三十。</p>
不过唐绪说的是实话，她若不是太过劳累，会比画上更漂亮的。</p>
妇人面色一红，竟显得年轻不少，她付钱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好，竟这样便宜吗？”</p>
“是的，我见着可爱的孩子和漂亮的姑娘，就爱打个折。”唐绪开着玩笑道。</p>
“孩子都有了，怎么还是姑娘……”妇人说着，却是鼻子一酸喉咙哽了一下，“谢谢。”</p>
“不客气，这人呢，只要心里阳光就会漂亮起来。你夫君总念着你和女儿，想必是个好的。坚持坚持，等他回来就好了。”唐绪道。</p>
妇人点点头，“他每月得了饷银就会马上寄回来，自己一文钱也不肯留，说是军营里不缺吃穿。”说到这，她脸上又带上了笑容。</p>
“那挺好，服役多久啊？”唐绪见她似乎有心想找人说说话，现在没什么人，便让齐清端上点心给小孩子吃，自己陪着她聊。</p>
她捏着女儿的手，不让她吃，“说是两年呢，若是顺利，明年秋天就能回来了。”</p>
“肯定顺利的，有这么好的妻子女儿，他一定会回来的。如今没听哪儿打仗，只是守备，说不定过年就回来了呢？”唐绪说着，往小姑娘手里塞了一块点心，“吃吧。”</p>
“那倒不敢想。”虽是如此说，但她看着明显高兴了些。“她不吃，吃了饭出来的。”</p>
“平日里就你带着孩子吗？孩子没有爷爷奶奶吗？”唐绪给她倒茶，自己也喝了两口，这茶叶真是喝不惯，要不整点花茶？</p>
“爷爷奶奶跟着大伯过，家里分家了。”她笑容一顿，声音有些低落。</p>
“自己带着孩子，没个人帮衬是辛苦点，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见她看向自己，唐绪道：“你看那些有婆婆的，有几个处得好的。好些的只是指指点点挑三拣四，不好的别说帮你带孩子了，还得你伺候她呢。”</p>
“说的也是，我看我大嫂虽然孩子有人带，但自个儿却不得闲。”妇人说起这个，想到了什么，“她家那孩子脾气坏，老是欺负我们妮妮，被老人惯坏了。妮妮都会自己吃饭，那孩子五岁了还要奶奶追着喂呢。”</p>
“是呢，老人带孩子难免爱惯着，自己带的孩子虽然累吧，多听话啊是吧，妮妮，你最乖了是不是？”她最后一句转向塞了一嘴跟个小仓鼠似的小女孩。</p>
妮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p>
“哎哟，怎么吃这么多，这点心都能抵一幅画了。”妇人聊天去了没注意，这会不好意思极了。</p>
“吃吧，自己做的。”唐绪给妇人拿了一块儿，“尝尝。”</p>
这点心是余小桃见孩子们都爱吃，她嫌铺子里买的贵了，自己学着做，刚开始做的并不太好吃，她还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浪费了好东西。唐绪见她想学，便翻着记忆教了她一些，没想到余小桃有点天赋，改良之后做出来的不比铺子里差什么。孩子算是有口福了，余小桃见他们喜欢，每天都要做上一些。</p>
“好吃，我还没吃过点心呢。”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咬了两口就舍不得吃了。</p>
“若是银子富余，对自己和孩子好些，你夫君把银子都寄回来不就是希望你跟孩子过得好吗？”唐绪道，“若是他回来后发现妻子女儿都面黄肌瘦的，得多难过啊。”</p>
按理说军队的饷银应该不少，这妇人手这么粗糙想必还要干农活。种了粮食和蔬菜，吃饭就不怎么花钱，丈夫也有银子寄回来，不应该过得这般艰难的。</p>
妇人本来不太想说，但也许是对方和善，也许是点心好吃。她忍不住道出了苦楚，“每月银子寄回来，孩子奶奶就要拿走一大半。”</p>
“拿走一大半？？怎么，她们在大儿子家里吃不饱吗？”唐绪忍不住腹诽，人要拿走就拿走吗？你不给啊！</p>
“自然不是，她……她说怕我拿着银子跑了。”妇人脸上露出难堪，更多的却是伤心。</p>
“该不是拿着钱养大儿子家的孩子去了吧？”唐绪看了眼瘦瘦小小的妮妮，衣服明显不太合身，不知道是不是那家不要的。</p>
妇人干笑了两声，不吭气了。</p>
唐绪怒其不争，开始给她洗脑，“你不为了自己你也得为了孩子啊？这养孩子就像建房子，小时候吃的不好，就像房子地基没打好。怎么健健康康的长大呢？”</p>
“大伯家，是个儿子。”她道。</p>
“儿子怎么了？你要靠他儿子养老啊？你是不是傻啊？拿你丈夫的钱给别人养孩子？”唐绪气急了，有些口不择言。</p>
妇人愣了一下，小声道：“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不给她就闹。”</p>
“我教你！”唐绪一拍桌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