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哥舔舔干燥的下唇，又绕到背后，双手往下抱住羊肚子。</p>

浑身发力，将羊抱起来掂了掂感受一下。</p>

“嘿，这个重量，一百斤应该有了吧？”</p>

大军叔把竹篓卸下来，稳稳地放在地上。</p>

他背的是大竹娄，是把地上这只羊团巴团巴也能塞进去的那种大，里面装的都是蛋和蔬菜。</p>

大军叔也按照文棠说的方法，在家里种上了菜，比桂花婶他们还早几天。</p>

不过他家的菜主要是供应林家饭店，多了才拿去散卖，饶是如此，价格也有优势，比夏天卖菜来得有赚头。</p>

大军叔蹲下来一边给小羊解开绳子。</p>

放出的小羊慢悠悠地踩着院子走来走去，大军叔一边和林大哥说。</p>

“在村里借了秤称过，九十八斤六两，远子，你还是重新称一回吧。”</p>

绵羊走到厨房门口，停了下来，小脑袋好奇地在往里探着。</p>

两只圆溜溜的大眼像潭水一样清澈，似乎在观察着里头的人。</p>

厨房里的林大嫂正打开蒸笼，一股升腾而上，在厨房弥漫开来，像极了仙境，蒸笼的颜色已经发暗，一看就很有年头。</p>

“包子好了，我去把两个崽子叫起来——哎哟，吓我一跳！这哪来的羊啊？”</p>

林大嫂冷不丁对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自己，顿时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p>

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绵羊后，她蒲扇般的大手抬起来，一下又一下拍着可观的胸脯。</p>

扑通扑通的小心脏缓了又缓。</p>

林父也望了过来，放下铁勺鸡后走到绵羊面前，大手摸了一把羊头。</p>

“这是老三要的羊吧？应该是大军送的——哟，大军啊，吃过早饭没有？早饭要好了，家里煮了豆浆和包子，你吃了再走。”</p>

大军叔连忙摆手，“叔，不用了，我吃过了，你们吃就好，我还得去趟供销社买棉花……”</p>

大军叔哪里敢麻烦林家，他本也不是爱占便宜的性格。</p>

他一大早坐了牛车来城里，进城就直奔林家饭店，但又不想恰好在饭点时候上门。</p>

应该说稍微有分寸的人，都不会挑这个时候上门，因为会正好赶上主家吃饭，不管主家愿不愿意，都会为了面上好看留客。</p>

但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容易。</p>

虽然林家饭店在大军叔眼里，已经是家大业大那一类，但他不想给林家人留下贪吃占便宜的印象，本来一开始想着牵着羊在附近等一等。</p>

就是事与愿违，没想到刚到没多久，就被开门的林大哥发现了。</p>

林大哥拉住他，“叔，现在这么早，供销社还没上班呢，你去了也是要等，吃点东西再去就刚刚好……”</p>

又看向那只慢吞吞踱步回来的绵羊。</p>

“称的话我去找人借借，大军叔，不是不信你，只是这重量和价格该多少就是多少，咱心里得有个数。”</p>

事关乎钱，他再较真都不过分，免得以后因为这个有芥蒂。</p>

大军叔听了没有不满，反而觉得林大哥说得对，该咋样就咋样，他行得正坐得直，说是多少就是多少。</p>

这是临出门前称的重量，羊他还没喂呢，重量肯定没有问题。</p>

没有弄虚作假，面上自然不心虚，“应该的，应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