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漫天，火红的藏海花，白玛张扶林的尸骨被江南念一把火消散了。</p>
张海客如呓语般低喃：“原本上师想让阿妈进行当地的天葬，皮囊用来喂食兀鹫，舍身布施。”</p>
当地人遵从古老的信仰，身体不留尸骸如虹逝去。</p>
江南念让白玛二人的骨灰随风而去，从此白玛无处不在。</p>
她静静看着张麒麟，告知他，白玛的意愿：“阿妈说过，她的命已经还给族人一次了。这一次由她自己的意愿。她会一直守护我们，守护着我们的家。”</p>
张麒麟的手掌覆在她的掌中，表情微微一怔。</p>
他低低道了一句：“你在，家还在。”</p>
“嗯，我在。”她点点头微微一笑。</p>
他们又在藏海花地最高的地方几人合种了一棵当地人称为神树的不丹松，埋入一套白玛衣衫当作衣冠冢。</p>
张麒麟挖坑，把半米高的树苗放了进去，张海客浇水，细心的张千军在树上缠上白玛给他们做衣衫剩下的布条。</p>
就让这些代替他们陪伴在阿妈身边吧！</p>
安静的夜里，江南念并未入眠。</p>
许多事情堆积在张麒麟心口，他亦无法安然入眠，江南念似哄幼年之时的小官，把他抱在怀里哼唱着歌谣催他入睡。</p>
女子带着温柔的歌谣穿过了墙壁，落在他们耳边，困意慢慢袭来，拉他们进入了香甜的梦乡里。</p>
白日里疲乏，倒令张麒麟前夜睡得很是安然，后半夜倒是不大困了，迷迷糊糊醒过来，见江南念还在他身侧，便退出她的怀抱，把她自然地塞入怀里。</p>
被惊醒的女子迷迷糊糊拍着他的背：“小官，做噩梦了吗？”</p>
她的声音低低的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不怕，不怕，有我在…”</p>
张麒麟将她额前那缕散发拨到耳后，低声询问她:“念念，你会一直在吗？”</p>
“嗯，会，一直陪着小官，陪着他们。”</p>
“真的吗？不许骗我！”</p>
“不骗你，我陪着夫君。”</p>
张麒麟把头窝在她的颈窝处，声音很轻，如同夜半无人时呢喃的爱语：“念念，阿妈走了，我只剩你了。”</p>
江南念反而回问他：“那你希望我如何做？”</p>
“不要离开我。”他哑声道。</p>
“这一次我是自愿为了你留下的，夫君。”女子灿然一笑，昏暗的夜色中，月光稍许勾勒出她朦胧的轮廓。</p>
她的回应令他觉得十分受用，他反复的确认她不会走才作罢。</p>
反复回应多女子此时清醒了过来蹙起眉，伸手去抚他的眉心，他的眉眼因她的触碰微微舒展开，眉心那抹郁色如何都化不开。</p>
“你究竟是在为那日我想随阿妈离开的话耿耿于怀，还是为别的什么？”她忍不住问。</p>
夜色之下的张麒麟目光温柔，眼底深沼之下却似藏了一头困兽，就连唇角淡淡的笑意都令人觉得有几分阴暗。</p>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你，没有阿妈，只有我一人一直不停的凿着石头。”</p>
张麒麟想到那个虚妄的梦，梦里的人好绝望痛苦，他什么都不记得。</p>
他好似忘记了一切，没有人在乎他，风雪都不怜悯他一二。</p>
也许冥冥间，他早已感受到了他和梦里的他命运不同。</p>
若他能成为这样的人，他势必会为此殚精竭虑，谨言慎行淡漠无情。</p>
直至，将自己活成一个拱张家人驱使的躯壳。</p>
变成没有灵魂的人，变成阿妈心中最不想看到的样子。</p>
梦里的他真是可怜。</p>
江南念干脆坐起身来点燃了床头柜上的烛火，他凿除石头的手指上那处有一道红痕，上过药以后颜色已经黯淡下来，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伤口。</p>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夫君。夫君如不相负我，我便生死相随。”</p>
说着，她捧着他的手腕以唇轻抚那处红痕，女子的动作并不重，只是反反复复让他的心灼热起来。</p>
“夫人，我永不会负你。”微弱的烛火下，他的眼眸比星子还要璀璨夺目。</p>
眨眼间，张麒麟清癯颀长的身影覆过来吹灭了烛火，将那点稀薄的月光全然遮覆住，将她嵌入自己怀里。</p>
从她的眉眼至颈窝，他一路落下细密的吻来，若有若无，江南念倒也不太抗拒，任他亲吻。</p>
“睡吧，很晚了，我好困。”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着。</p>
她也好几日没有休息好了，真心好累。</p>
接连几次大开大合的祭祀之舞，利用愿力去了解九那处。</p>
解除了齐恒解九使用力量过多造成的病疾，消去了小孩们对她的记忆。</p>
她的力量在一系列操作下也所剩不多了。</p>
他长长的睫羽扫过她的肌肤，眼眸像是藏蕴了碎玉流珠，轻轻的吻落在她额间。</p>
“夫人，睡吧。”</p>
他的手环着她，随之也安心的入睡了。</p>
清晨睡够了的江南念醒来，见眼下还有些许青黑的夫君未曾醒来。</p>
便使用愿力催他进入更深的梦眠里，将自己的枕头塞入他怀中代替她。</p>
她换了衣衫轻轻推开门，空中充斥着大雪过境的冰冷，还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p>
同样早起的张千军自然记得这个味道，是江南念日常熏衣的香气。</p>
“小月亮，怎么起这般早？是我吵醒你了吗？”</p>
厨房里准备日常做饭的人垂眸看她，低声询问她。</p>
“我答应阿妈，代替她来照顾你们。</p>
自然也要说到做到，今日你来烧火我来做饭吧。”</p>
他认真的看着她挽起袖子：“你会做饭？”</p>
“应该会，就是许久未曾动过手。如果不好吃，小道长可要帮帮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