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开什么玩笑,我还是瑞东的人啊。”潘宝山笑道,“脑袋里的想法一时半会还转不过来呢,就算转过来了,我也还是地地道道的瑞东人,要为瑞东工作。”</p>
“不是喽,你现在面对的工作具有全局性,大不一样的。”杜成行道,“潘部长,这会不多说,我先准备一下,下午下班后去接你!”</p>
潘宝山稍稍琢磨了下,觉得应该答应,毕竟是刚踏入京城宝地,人生地不熟,能照应到的关系一定要顾及好,便道:“也好,咱们好久未见,刚好聊聊。”</p>
电话挂掉,潘宝山十指相扣,开始考虑工作上的事情,不知道部里会给他分管那些工作。按照常规,刚到任的年轻干部,应该分管些比较容易上手且难度不大的,以便实现转岗的平稳过渡。</p>
事实果真如此,下午部里就以文件的形式进行了明确,让潘宝山抓好大环境下的典型树造工作,深度挖掘好人好事、德育楷模、时代榜样等各领域具有高度正能量的先进典型。这项工作没有挑战性,无非是会同各省委宣传部按部就班地推行就可以,然后通过各种方式来个评比,最后再举办个专题晚会进行公布,顺便作进一步的宣传。</p>
潘宝山稍稍松了口气,刚开始的工作没有分量也是件好事,用不着紧张兮兮地疲于应对,所以,晚上和杜成行吃饭的时候,也就很放松。</p>
“很遗憾,在瑞东任职的时候,没能帮上你什么。”潘宝山道,“不过你应该也能理解,我所处的环境是什么样,一度以来,自保都成问题啊。”</p>
“那些我当然是知道的,所以对你也很钦佩。”杜成行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你在风口浪尖上能站稳脚步,真的很不容易。”</p>
“都是被逼的。”潘宝山道,“温水煮青蛙才要命,不知不觉中就完了。”</p>
“唉,这就是我现在的真实写照啊。”杜成行笑了起来,“当驻京办主任多年了,逢年过节就是跑上跑下打点关系,好在有的是钱可以花,感觉日子还挺潇洒。时间一长,觉得也挺习惯,只是偶尔静下来时会想,到底能有个什么出息?”</p>
“驻京办主任,我觉得工作还是很重要的,省里的大小事,不都得走你这里?”</p>
“说重要我也不否认,但其实呢,就跟搞后勤一样。”杜成行苦笑了下,道:“省里来人办事,在接待好的同时,还要根据需要当好公关小姐,协助把事情办成。可实际上,关系不是那么好打的,绝对要舍下面子,死缠烂打才行。各个部级的领导,钱财是送不得的,所以要不断想点子,得像侦探一样侦查看他们的兴趣,然后投其所好。如果实在不行,就弄点稀有的土特产先打打路子。可你知道嘛,在打路子的时候,完全就是个孙子,到领导家门口候着,等看到进去人了再打电话,语速要不快不慢、语调要不轻不重,先自我介绍一下,说是瑞东省驻京办的,平日得了不少关照,现在弄了点土特产表示下心意。可电话那头几乎就没有本人,全是家属挡着,总是说心意领了,谁谁不在家,等回来再说吧,然后就挂了电话。如果这个路子行不通,再走另一条路,打司机电话。司机是不客气的,先问送什么、送了多少,俨然就是个把关人。”</p>
“这么说来,那司机不得也有一份?”</p>
“那是肯定的,不管送什么,肯定得有他们一份。如果东西实在没有更多的分量,那就另外准备点烟酒,否则根本就答不上话。”</p>
“看来你也不容易。”潘宝山点着头,颇为同情地道:“早知道这样,当初我怎么也得想想办法,帮你回到瑞东去。”</p>
“多谢潘部长的惦记,说真话,我的确想回去,刚才说的只是打点关系,更难的是工作本身,截访啊。”杜成行道,“凭良心说,下面来上访的,绝大多数都是事出有因。特别是基层的一些百姓,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来京城的。可是地方上不管那些,一律打着维稳的旗子,找到我们驻京办,要求协助处理上访户。良心啊,干得时间长了,都麻木了。”</p>
“唉,这么多年也真是难为你了。”</p>
“没办法,再难也得忍着。”杜成行道,“其实刚开始没两年,我就申请要调走,可省里说再等等,要相信组织,早晚会把我弄回去的。可实际上呢?依靠集体,那是很幼稚的事,想要活动起来,还是得靠个人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