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p>
马监与众人约定的签订契约的日期。</p>
监令陈郋天一亮就往马监门口搬了桌子凳子，拿出准备好的契约，早早坐在马监门口等待了。等待众人过来跟他签契约。他认为他跟薛元诏找的那十几户人都会过来签约。甚至还有其他人听说了，也来嚷着签约。他让手下人准备了五十份契约，等着众人来落指印。</p>
……</p>
下午。申时。</p>
陈郋在马监门口坐了整整四个时辰，没有等到一个人过来跟他签契约。</p>
陈郋越等越急，越等越困惑。急的是：到此时都还没有一个人过来签约，这件事大概率要泡汤了。现在都还没有人来，几乎就不会有人来了。困惑的是：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账也算清楚了，契约也准备好了，明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就没人愿意？？</p>
不明白，不理解。</p>
陈郋万分失落，打算起身回去补一觉。补昨晚没睡好的觉。</p>
刚要离开，身旁同样望眼欲穿的小吏扯开嗓子喊道：“来人了！有人来了！终于有人来了！”</p>
马监的大门对着过来的道路。陈郋抬眼看去，路上两个人，悠悠忽忽往马监而来。</p>
陈郋竟然紧张了起来。一定得是过来签约的人！</p>
一直看着两个人走近，他才瞧出其中一人正是几天前的那个老张。</p>
“有戏！！”</p>
陈郋甚至往前走十来步，将老张二人迎到。</p>
“张老，你总算来了！”</p>
“监令久等了。”</p>
“决定要签约了吗？你是把你的儿子带过来了吗？”</p>
“是我儿子。”</p>
陈郋将二人引到早备好的凳子坐下。他也坐下。</p>
“决定种草料了？”陈郋迫不及待了。</p>
老张小张却看不到半点兴奋，而是问道：“有几家人签了契约了？”</p>
陈郋顿时尴尬。因为目前签下契约的人数为零。</p>
“你们是第一家。”陈郋带着尴尬说出这句。</p>
“啊？”老张有些不敢相信。他本想着晚点过来，先看看有几家人签了。哪想这个时间过来，签约的人还是零。</p>
看来大家心里都没底，不想第一个尝试。</p>
老张见状，想起身离开。他自然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在想找个什么理由离开。</p>
监令，是我走错路了，老眼昏花撞到你这里来了。</p>
想了想，他还是多问一句：“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签呢？”</p>
“这……”陈郋答不出来。</p>
“既然这样，那我回去问问大家原因。”老张说完起身就要开溜。</p>
但是陈郋已经防着了。见他起身，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张老不必！”</p>
“我就回去问问大家。”</p>
“签了再问不迟。”</p>
“这……我们……”</p>
陈郋懒得绕弯子了，直说道：“张老，咱们之前把账都算那么清楚了，你们种草料，都是稳赚不赔的，怎么还有顾虑呢？”</p>
“这……”</p>
“张老有什么顾虑就直说吧！”</p>
老张支吾半天，一旁的小张插话了：“还是我来说吧。我们只是觉得，这等稳赚不赔的好事，马监怎么就愿意给我们呢？马监既然这么大方，之前买地的时候，为什么出的价格比现在还低呢？”</p>
陈郋不便给小张算一算运输草料的花费，只说：“你们完全不必有任何顾虑。我们是签了契约的，一定按契约的价格收购。你们只管放心种。”</p>
“但是我们也担心，万一种出来的草料不符合你们的要求又怎么办？假如你们以此为由，不收我们的草料了，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种出来的草料不就砸手里了吗？”</p>
“在你们开种之前，我们已经每亩预付你们七百文了，无需担心我们不买。”</p>
“可不还有七百文吗？”</p>
陈郋上头了。为了做成这第一笔买卖，他豁出去了。</p>
“那我们预付你们全额，一千四百文。一分不少！你们只管种。你们种多少我们收多少！草料收不收都不让你们退一分钱！”他告诉老张小张。</p>
父子二人全愣住了。没想到陈郋已经急了，就差下跪求人了。</p>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账只有一笔了：明年的时候，就是天塌下来，他们每亩也有雷打不动的一千四百文收益。无论如何，也比种粮多出两百文。</p>
但是清醒的他们还是要确保一下头脑发热的陈监令不是在开玩笑。</p>
“监令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p>
“你们看我如此冷静、平和，像是在开玩笑吗？！”</p>
“那监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p>
“种草料这件事，总得有第一个人站出来。这对百姓来讲，本就是赚钱的好事情，只要大家看见有人赚钱了，事情自然就成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人第一个做这件事。”</p>
陈郋有话直说，言之有理，老张小张终于彻底放心了。</p>
陈郋让旁边的小吏重写一份契约，将契约里预付的每亩七百文改成每亩一千四百文。</p>
“阿爹，签吧。”儿子劝父亲。</p>
老张不犹豫了，在新契约上摁下手指印。</p>
“明年开年，马监就预付你们每亩一千四百文。”陈郋告诉父子二人。</p>
“监令放心，既然签了契约，就是豁出命，咱也要把草料给种出来！”</p>
“拜托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