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发规部的几个主任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办公室,就连很少在单位呆着总是泡在车间的段辉也没走。吕绮清楚地听见段辉不间断的咳嗽声。
吕绮发现,办公楼的气氛有所变化,少了以往的说笑声,偶尔在走廊遇见个同事,彼此只是点点头,步履都加快了几分。
总经理助理、发规部主任刘新军踱进吕绮办公室,后者正在阅读一份企业管理杂志,看到他进来,吕绮有些讶然。因为他很少进副手的办公室,有事时会打电话叫他们过去。
“听说新来的陶总跟你是同学?”刘新军在已经磨破的皮沙发上坐下来。
“曾经是。”吕绮放下了杂志,“你怎么知道的?”
“红星就这么点大,东面放屁西面响……都说你们那个班是老虎班,很是出了几个人才埃对不起,我口气有些大了……你看,周鸿友副市长是吧?还有东湖的唐总,也是吧?”
“所以被称为老虎班?别忘了,还有我这样窝囊的。”
“你如果窝囊,红星就没几个精英了。哈哈,今后还要你多帮助呢。”
“哪敢?您可是我的领导。”吕绮看着刘新军。自宋悦出事,自己这位顶头上司就一改以往的霸气,变得惶惶不可终日。不过,刘新军以前对自己还算客气,至少比其余两位副主任客气的多。
刘新军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听见斜对面自己办公室的座机响了,疾步回去接电话了。很快,他又来到吕绮的办公室,“接到赵书记的电话,要为陶总准备几份必要的材料,我们开个碰头会吧。”
“现在吗?”
“当然。”
两分钟后,三位副主任聚到刘新军办公室,按照分工领受了任务。发规部的业务比较重,三位副主任的分工是这样的,吕绮负责内部考核、统计、机构职责、内控及规章制度建设;段辉负责项目管理及技措技改;高继明负责中长期规划、年度季度经营计划和新产品开发。
从刘新军办公室出来,段辉跟了吕绮过来,“吕姐,有机会的话,你得帮我美言几句。”
“什么意思?”相比高继明,段辉和吕绮的关系要近一些。
“还要我正式相求?吕姐,我可是一直将您当大姐的,我这摊子,简直没法子弄!陶总来了,班子肯定要动,您帮我说说,给我换个地方吧。”
“我哪有那么大面子?你高看我了。”吕绮知道段辉牢骚的由来,他手里有两个国拨项目进展缓慢,可以说是严重滞后,除却技术方面的原因,自筹资金不到位更是主要因素。偏偏还不能对总部讲实情,其中一个项目今年年底就要验收了,担子都压在了段辉身上,对照总部对于项目建设的规矩,段辉如坐针毡。
“都说您是陶总的同学,这您不否认吧?如今社会,同学可是最铁的关系了,您千万得帮忙。”
“这个时候谁敢换马?就是我当总经理也不会那样做。没时间跟你扯,我得准备资料了,你快滚蛋吧。”吕绮不耐烦地赶走了段辉。
思考了几分钟,吕绮将自己分管的企管、经运两科科长叫来,简要地做了布置,无非是机构图及部门职责、内部经营责任制考核办法、今年的指标及1~4月份的实际完成情况等资料,都是现成的,需要的是默记在心而已。随即想到,就一般情况,汇报是刘新军的事,怕是轮不着自己。
资料很快弄好了,吕绮认真审查一遍,确认无误后报给了刘新军。一直到下班,发规部并未接到任何指示,也没有会议通知。
当天晚饭后,吕绮再次接到韩瑞林的电话,她断然拒绝了韩瑞林提出的到宾馆拜访陶唐的建议,“老韩,你傻呀,他哪有时间见你?不去见见他哥和他妹妹吗?太心急了吧?”
陶唐的父母跟随陶唐去了滨江市,但陶唐的哥哥陶晋,妹妹陶美玲都在厂里,陶唐久别回家,不可能不见同胞兄妹的。
“这个韩瑞林呀……”放下电话,吕绮摇摇头。
“总经办出了纰漏,选定的来厂路线竟然被堵了,堵路的还是咱厂的人,幸亏没让冯老总知道。”吕绮丈夫范永诚道。
“谁?谁去堵马路了?”吕绮吃了一惊。
“你那位同学埃就是老公因拆迁丢了命的那位。参与堵路的还有动力公司的几十号人呢。”
“堵谁的门?”
“东湖在华锦路的办事处埃还能堵谁的?总不好堵红星的大门吧?这事可赖不到厂里……”
也好,如果能找回公道,值得。吕绮想。
“这件事把保卫和总经办吓得够呛,生怕惹着冯老总。还好,冯世钊已经去了省会北阳,但陶唐没有陪同前往。下午的时候,冯世钊在陶总的陪同下视察了1、3和11三个主产分厂,这是题中应有之意,一点也不新鲜。作为集团一把手,既然来了基层,总要到一线走走的。”范永诚接话道,“哈哈,你没见陈永亮下午猴急的样子,简直要笑死个人。哈哈。”
范永诚是质量管理部的科长,也算中层,但没有令职工眼红的绩效工资。从这点看,红星的科级与处级间的差距是巨大的。
范永诚提到的陈永亮是质管部主任。
“有什么可笑的?”吕绮讶然丈夫竟然对冯世钊的动向一清二楚,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