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炫把那厚厚的一叠信都重新放回了奁匣,此时他的脸上已满布泪痕。
他知道妹妹爱梅远尘,但没有想到,她会爱得如此深。
“漪漪,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
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即便母亲以死相逼,他也不会和张遂光做那笔交易。
“漪漪,哥哥也不想我也不想派人去杀梅叔叔他们,我也不想的!但娘亲,她用自己的命逼我倘使你是哥哥,你会怎样?我也不想我不想杀梅叔叔,我不想让远尘成为孤儿,我不想!我也不想的!”
凌成斋出来后,他的一颗赤心便已付与了鬼。
“我的皇位,便是用我的良心、赤子之心换来的!”他不甘地握紧拳,紧咬着双唇,泪如泉涌。
看过奁匣内的信,他才知道不仅自己活得艰辛,妹妹也每日忍受着煎熬,所有的希冀全系梅远尘一人之身。
“若我是让胡郗微去守住梅府,加上盐政司衙门原有的三百多人,九殿绝攻不进去,梅家便不至于被灭门了。我真是鬼迷了心窍,非要当这劳什子的狗屁皇帝!哥哥也好后悔是我害了你,害了远尘,害了你们!”
“哥哥,甚么也不管了!我只要解了你身上的毒,让你醒过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过往后余生。你不想被锁在这府邸中,哥哥便让你出去。就算你不想当公主了,我也由得你,好不好?你不是想着向紫藤、百合她们借银子去蒯州找远尘么?哥哥给你钱,你要多少钱,你想去哪里,哥都由你,好不好?这个世上,我便只有你了漪漪,哥哥只有你了,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能有事!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哥哥一定会让很多很多很多人给你陪葬的!哥哥想做个好皇帝,哥哥不想乱杀人,所以请你一定醒过来,好么?”
夏承漪躺在床褥中,气息微弱,仿似陷入了无边界的
长睡。
梅远尘说的那些话,是易倾心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以为二人是两情相悦,郎情妾意,隔的只不过是一纸婚书罢。
“远尘哥哥,你怎了?是我哪里不好,惹你不喜了?”易倾心勉强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柔声道,“我往日是我太胡蛮了,以后我甚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被易家上下捧在掌上的她,这会儿像个犯错的小娘子一般软言相求,梅远尘看得心疼,忽然一巴掌扇在自己右脸上。
“啪!”
躲在屋内的云晓漾听得这声脆响,心中一疼,就想跑出去,总算是忍住了。
梅远尘又要伸出左手去打,易倾心忙扑到他怀里,用额头护住他的左脸,轻泣道:“我不让你打呜呜我不要你打自己!”
她一手抓住他左手,一手去抚他的右脸,柔声说着:“远尘哥哥,我知道你和公主、海棠姑娘都有婚约。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我又没说自己不肯做妾。我也不在乎甚么名分了,只盼你不要轻贱我才好。”
大华其时,女子均守妇人之道,便是恨红尘这种刀口舔血的女杀手都不例外。易倾心将话说到这份上,已是大逆不道了。
“反正,我这一生非你不嫁,你若不娶我,我便剃度出家,削发为尼,此生青灯常伴!”
她这话说得轻轻柔柔,梅远尘却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掌在胸口,眼看就要窒息。
佳人恩重,如何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