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接掌徐家以来,他时常迷茫,甚至有时会怀疑。
“徐家十几代人已在大华生活了三百多年,真的要去反它、颠覆它么?”
“夏氏江山根深蒂固,我们所谋之事能成么?”
这三十几年来,他从未如今日这般清醒、笃定、兴奋、狂热。
“是啊,即便拼光徐家家底,搭上徐家所有人的命,也是为了祖宗故业,哪有甚么不值当!谁不会死?我还有几年命在?与其老死床榻,实在远不如轰轰烈烈为祖宗故业马革裹尸。”
见了端木玉,徐啸钰由心生出了一种“求仁得仁”的感概。
“徐先生,北征大华既是我端木玉的大业,亦是二王三家的大业,是所有端木氏、穆氏子孙的夙愿。战事无绝对,玉不敢言北征之战有胜无败,然,无论胜败,我等一同承担而已!力行则无愧,上不负宗庙,下不负黎明,其间不愧于自己。我如是,三位亦如是。”端木玉挨个托起三人,轻笑着道。
“皇上所言极是!”三人齐声应道。
行礼既毕,端木玉乃示意三人各自落座,他尚有其他事宜与他们商议。
“此间之事办完,我便要回鄞阳了,北征之前应该不会再来大华。今夜此间,我们便议定一个行事总纲 ”
送走了易倾心,梅远尘的心思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他打小就是这种温润的性子,旁人待他好,他便加倍待人好。
海棠如此,夏承漪如此,云晓漾亦是如此。梅远尘自问对三人皆是由心的疼惜、怜爱,那是男女之爱。
唯独易倾心不同。
“倾心待我用情至深,只是,我心里却总是把她当了妹妹、朋友。若说情爱,我 ”
“易家对梅家可谓是恩情深重,我实在不该伤了倾心。”
梅远尘在院中伫立良久,仍是觉得左右为难,无有两全之策,只得舞剑解愁。
四人在密室中交谈甚欢:三人有疑则问,端木玉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两个时辰后,行事总纲的脉络总算理清,共识已成。
“皇上嘱咐之事,我等已牢记在心,不敢有忘。还望皇上早日归去,主持鄞阳大局!”徐啸钰离座,辞别道。
若州虽被他经营得滴水不漏,若州以外却总还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谁都不想端木玉此行生出意外。
“虞先生已经在准备了,明日便回去。”端木玉笑道,“也没甚么送你们的,便赠你们一幅字罢。”
言毕,弯腰从屉子里取出了三个卷轴,分别递给了三人。
徐啸钰、安乌俞、陈近北打开一看,见卷轴中只有十字:一生如雁过,不敢负青云。
“这是玉亲手所书。”端木玉铿声谓三人道,“诸君,我等以此自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