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从袖袋取出一个小信折子,只见上面写了三字:请事贴。安如庆接过去,看完放在了石桌上,轻声嘀咕道:“看来,何瓒心下也知晓他这个废物儿子八成已经没了,却又白白花这五万两银子来作甚?难道只为求知个落尸之处?”
安北一脸笑意,揶揄着说道:“兴许是这些巨富之家银子多得没处使罢!二爷,何瓒在江湖上地位非轻,何珩玥来都城第三天,我们的人便盯着他呢,何瓒所求之事,我们倒知晓得明白。”
安如庆听完大笑:“哈哈,那明日便把他们所求之事回复过去。”又一脸恨意道:“我先前竟不知这消息买办之事如此挣钱,嗨!当初非要去接甚么酒楼客栈的劳什子营生!”一副悔之晚矣的表情,颇不好笑。
这一日整,何瓒心中都有如压石,不痛快至极,总想早些得来摘星阁的“回事贴”。“珩玥,为父也再不去计较你往日那许多荒唐糊涂事,盼你只是在外玩得兴起,忘了回来,此刻仍是平安得乐!我的儿,你若有了三长两短,可知这世间会有几百几千人为你抵命!”
巳时三刻,堂外院中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何瓒知是崔放来了。“帮主,有回音了。”崔放在何瓒面前站定,再从袖袋里取出一信件,躬身双手奉给何瓒,报道:“这是摘星阁遣人送来的‘回事贴’,请过目。”何瓒快速接过蜡黄信封,见其上火漆封口,正面写着三字:回事贴,拆开一看,白纸之上仅十六字:虢山真武观仙人峰长生殿后殿悬崖下。
何瓒看完,头脑一重,只觉眩晕难挡,双手紧握,纸在掌中成团,渐渐泛起白烟从拳缝冒出。“玥儿,无论是谁人下手,为父定能将他揪出,便是舍了这条命,亦要为你报仇!”何瓒双目赤红,眼有浊泪,颤声誓言道。言毕缓缓摊开手掌,右掌中纸团已化作灰烬絮絮飘下。
一旁躬身伺立的崔放心中大骇,没想到帮主的金阳五合掌竟练至如此化境,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真武观长生殿悬崖下,去接少帮主,回回来!”何瓒轻合双眼,眼皮犹在抖动,惨然道。
崔放心中早料到何珩玥只怕多半已不在人世,此时见何瓒如此神情,自然明了,也敢不多问,答了声“是”,便悄悄退下。
“真武观?湛为,你个牛鼻子老道,莫不是你下的手?”何瓒心下猜测:“只怕不会那般简单。真武观有甚么理由对珩玥下手?若不是真武观,那又会是谁?”何瓒只觉心中又痛又乱,实是未有之迷茫。
夜未至,华子监授武小院中,一对师徒正授武。
青玄盘膝坐着,问对坐的梅远尘,眼中颇有期许之色,“如何?内气循了几个穴道?”梅远尘睁开双眼,收了运息,答道:“师父,徒儿运气通了双手的手太阴肺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和双脚足少阳胆经,正运行足厥阴肝经至右脚曲泉穴,共二百七十八穴。”
青玄微微点头,微笑着道:“不错!”其实,青玄心下所感又岂止是满意而已。这个幼徒修习之快,当真难以以常理揣测。授业才半月,这十二经的穴位已经贯通,一个时辰之内,内气运转二百七十八穴,进益实在是一日千里。现下他体内内气虽然单薄,但此刻经脉既通,法门亦已熟稔,内力积聚而深不过是时间问题。
“本当在夜里授你,但想,你今夜只怕要回王府,便叫你提前至申时来了。可有不便?”今是十五,乃是二月望日,明后两日院监休学,酉时初刻学子们便陆续各自回府了。梅远尘忙执手回道:“师父,哪有甚么不便!能随师父修武,何时何地皆便宜。”眼中感激、崇敬之色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