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关飞虎迷迷糊糊地擦了一把脸,在脸盆水面中似乎又浮现出那白衣女子的倩影。
“你来得太早了。”那个清冷女子的声音此刻萦绕在耳边。
“你回去罢。”
那些模糊的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这次关飞虎依稀一只巨鸟振翅而过,溪流间一头白鹿向东而望。
关飞虎草草地洗漱了下,抓了一个包子三口吞下后,披上大袄,跟着不耐烦的独孤渊往风雷山庄深处走去,越是往里,越靠近火山口,气温逐步升高,关飞虎脱下袄子,独孤渊却越走越快。
“待会见到庄主,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有异议。”独孤渊没好气地说着。
关飞虎想着昨日那独孤苍云满脸和蔼,倒也不是什么古怪之人,应该不会刁难于他。便满口应下。
穿过楼宇,独孤渊终在一方广场上停下,关飞虎老远就看到独孤苍云背着手,遥望着远处的火山口。
“你来啦?”
“嗯。”
“你走罢。”
独孤渊鞠了一躬,回头看了关飞虎一眼,小声说着,“刚才叮嘱你的话别忘了!”说罢便大步离去。
“拔刀。”独孤苍云还是没有回头,声音不响,但回响不绝。
关飞虎没有多问,直接踏步而上,越走越快,白鹿出鞘,对着独孤苍云的后背就是一刀。
“果断。”独孤苍云脚步一划,直接避开,关飞虎右手一扫,一道白光不由分说地追着独孤苍云的身形,老头双手仍背在身后,完全靠着脚步,躲开数招。
竟然如此小瞧我?关飞虎心中隐隐一怒,便放开手脚,一刀刀不停息地追着独孤苍云,独孤苍云很是悠闲,反而绕着关飞虎跑了起来,关飞虎又气又急,索性胡笳十八拍一齐用上,老头终于神色微微一变,伸出双指,往白光上一点,白鹿便被死死夹住,分寸不能动弹。
“底子不错,没有浪费沧海一刀的心血。”独孤苍云哈哈一笑,双手一用力,关飞虎如同被一记重锤击中,踉跄退去。
“前辈见过沧海一刀?”关飞虎稳住身形,知道独孤苍云是收了力。
“没有,我的父亲独孤秋水倒是与其交过手。”独孤苍云笑着指着一边的石凳,两人便缓步走去坐下。
“我的父亲说,沧海一刀的刀已经谈不上是刀了。”独孤苍云又看向火山口,关飞虎跟着看去,火山口上飞霞万丈,云层破开,一道红光直插天际。
“关少侠,听说你并不知道沧海一刀的招式名字?”
“是的,所学的只有心法和刀法,并不知道招式名字。”
“也罢,他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主要的是刀意。”独孤苍云站起身,“他的刀并不是疾恶如仇的刀,也不是快意江湖的刀。”
“他将所有的破碎,所有的遗憾,所有的人生都归结在这一招一式之中。”
“在他的概念中,他从来不是一个强者,而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罢了!”
独孤苍云自顾自地说,关飞虎饶有兴趣地听着,毕竟他对沧海一刀的了解,仅仅在于李商简短的口述中,而听李商所言,她也只是听别人演义才知晓三分。
“南柯一梦。”
“蝉不知雪。”
“白云苍狗。”
“星离雨散。”
“兰因絮果。”
“柳泣花啼。”
“青松落色。”
“月坠花折。”
“司马青衫。”
“远山悲悯。”
独孤苍云边念着,边给关飞虎以手作刀,关飞虎并不了解这些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觉得有股莫名的哀伤慢慢爬上心头。
“他的刀,是人生。”独孤苍云舞毕,看着关飞虎。关飞虎沉默不语。
“而我的父亲从那一战惨败之后,回来就立了规矩,只要是世人学刀,不论是谁,都可以前来拜庄。一味争谁才是天下第一的前人,实在太过庸俗。”
“毕竟,习武之人,若能用武学来概括自己的一生,将心境直接反映在刀上,也是美事一桩。”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刀法?”
关飞虎猛点头。
“沧海一刀并没有将刀法视为珍宝,一招一式都传给了我的父亲,但是如果没有心法,没有心境,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挥刀罢了。”
“而你,是获得了他的真传,已得心法。倘若日后你的心境能和他一样,那你也可以笑傲江湖,独步武林。”
“当然,那个时候,你肯定是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否则悟不出如此心境的刀意。”
关飞虎沉默了,若刀不是为了守护自己宝贵的东西而挥动,就算自己变得再强又能如何?
“话说回来,并不是只有这条路走,毕竟刀意是跟着你走的,或许你自己的感悟倒是会创出与众不同的刀法。”
“何况,你这小子,有云城和多情楼的绝学在身,未来不可估量。”
“前辈这是从何知晓?”关飞虎很惊讶。
“我宝贝孙女看出来的呗。”独孤苍云笑得很自豪,关飞虎倒是有些后怕,独孤彤霄的观察力有点过于渗人。
“而今天呢,叫你来这里,一个呢,是说些关于沧海一刀的事情,老一辈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另一个呢,就如同昨日在堂上所说,老夫传你刀法。”
“谢前辈!”关飞虎跳起,深深行了个礼。
“别!我以为你在叫谢慕白那个臭家伙!”
关飞虎皱着眉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当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一拜,“那就请独孤庄主赐教。”
“这个好说!”独孤苍云很开心,双手叉着腰,接下来一句话让关飞虎目瞪口呆。
“把衣服脱了,去火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