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共军费两千万,而水师有五万人,损耗五百万,简直是不可理喻!”
“京营加边军三十五万,才一千五百万呢!”
“全国巡防营,朝廷才拨钱一千两百万呢!”
“朝廷要那么多水师干嘛?依我看,渤海,东海,南海三大水师就够了,内河就交给地方即可!”
“是呀,水师数目太大!”
水师那是啥玩意?凭什么敢跟京营平起平坐?立过多少战功?
五军都督府的议事厅,吵闹声不绝,站岗的卫兵眉头直跳,只能压制着心思。
“伯爷!”
越州伯朱依穿着官服,不急不缓地走来,门口的卫兵立马拱手行礼。
“嗯!”朱依耳闻这些溢出来的声音,哼了一声算应下,然后直接跨过门槛而入。
霎时间,厅内立马就安静下来。
几位掌司皆沉默不言了。
朱依笑了笑,没有言语。
五军都督府管理地方的军政事务,是皇帝安置勋贵,同时也是控制地方军政的关键衙门。
其下共有十司,军政司(秘书行政人事)、军械司(武器研究、装备囤积)、军需司(钱粮下发,物资囤积,食堂)、军学司(随军学堂)、军医司,以及军法司,军卫司(亲兵管理、戍守巡逻),军建司(军事建筑搭建管理,如军营,船坞)、练兵司(新兵招募、训练、下发)、水军司(统管水师事务)。
惯例是由国公亲掌十司,但随着勋贵的年迈,掌握军政的渐渐移到了年轻一代的手里,多为伯爵,侯爵。
但在十司中,军政司如今由锦国公李定国掌管,他的年龄虽然超过了六十,但在军中的威望极高,众望所归。
“吵够了?”李定国鬓发斑白,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积攒了不少的暗伤,但他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
见众人不回应,他才扭过头,对着朱依道:
“越州伯,水师那里是否太多了?”
“国公,这并不多!”
朱依拱手,坚持道:“六大水师才刚刚够而已,况且与京营多在军饷不同,水师往往在海船和火炮上。”
说着,他委屈道:“绍武初年,一艘千料船不过千来块银圆,如今最起码要三千块,三千料主力,没有两三万下不来,火炮更是昂贵了……”
听到其摆数字,李定国就脑仁疼。
武人们最厌烦这等杂事了。
朱依不得不争。
都督府十司,权力大小不一,但预算的大小绝对是划分轻重的关键。
水军司的拨款,只能多,不能少,不然的话就会动摇他在军中的威望,影响到他的权柄。
“海船能用十几年,哪能要这般多钱!”这时,军建司掌司赵光远则哼哧道:
“依我看,三百万就够了。”
“胡说,五百万刚刚好呢!”朱依忙反驳道:“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顾及到大家,我还得要到八百万才够用呢!”
说着,他拱手向着京城的方向:“陛下言语了,五千料大船必须得造,那一艘下来,十万打不住呢!”
“哼,我怀疑许多水军司贪弊众多,一群硕鼠偷吃的脑肥肚圆,督察院可得去查查了!”
请督察院?
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哪个衙门经得起这样查?查出来了,这可是丢脸的事。
果然,赵光远知道犯了众怒,脸色难看起来。
“好了!”李定国沉声阻断了二人的争吵:“无论怎么说,水军司耗费太多,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
说着,他目光炯炯,逼迫着朱依。
对此,朱依自然是压力极大。
不过他到底不打无准备的仗,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账单来:
“各位请看,自绍武初年到如今,鸡蛋每斤从十文涨到了十五文,粮价才八毫涨到了一块,棉花一斤八文涨到了十文,物价飞涨呀!”
“依我看,巡防营一千两百万是远远不够的,最起码得要两千万,才能够花销——”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耳欲聋。
众掌司惊了。
旋即,方向转变到了要军费上。
巡防营的军费,地方和中央各摊一半。
表面上来看只是增加了八百万,实际上地方也得翻倍,那就是一千六百万。
这是多么庞大的利益呀!
哪怕不贪污,但谁家没铁场,棉地,鞋场,布坊,这都是连着血脉的。
一想到自家能多获一倍的利益,所有人的呼吸都重了。
朱依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总算是混过去了。
但最后,大家还是得理不饶人,要求水军司不得瓜分新增的军费。
毕竟长江水师与黄河水师,也占着不少的份额。
朱依只能强笑着应下。
坐上马车,朱依半躺着,神情放松:“做梦去吧,能增到两千万,老子跟你们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