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计短,多人计长。
能够想到这个方法,也是朱谊汐没有想到的,但却是可行的好法子。
将报纸的影响力局限在一县,或者一府,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方法。
很快内阁几人就达成了共识,想出了一套管理方法,看上去就行之有效。
大明公报在各省的驻地,成立审察处,负责批准整个省的报纸刊发。
同时,每个份报纸出来之前,都要交给他们审核,若是不过,则打回从做。
细细一研究,户部只需要每年多支出五千块钱,就能够完成对整个报纸行业的管理。
而公报,则不属于冗官范畴,即使他们领着俸禄。
很快,大明公报就刊发了,批准私报发行的政令,并且将审核,批准等事,也一一说明。
同时,公报上还加了一条:
但凡要发行私报,必须要有一千块的押金。。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个门槛,排除掉那些臭鱼烂虾的门槛。
很快,这则消息,借着大明公报如蜘蛛网一般的网络,通行于天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量的身家富庶之人,立马就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关系。
舆论,天然就是士绅们追求的东西。
在两汉三国时期,察举制的盛行,孝道成了关键,至于你是否孝顺,自然取决于民间的舆论。
这样一来,控制舆论就等于控制了做官的途径。
而在如今,民间的舆论,同样为官场服务。
只是这个利益,从私人变成了整个文人群体的利益。
抨击阉党,追捧东林党,就是明末最盛行的事,后来甚至演变为秀才冲击衙门,干涉民间的事物。
地方官不配合?
那就是贪官污吏,士林中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但那除非是地方的大士绅,众望所归那种,不然普通士绅就算是再有钱,也只是个屁。
普通士绅们看到了能参与舆论的新途径,大喜过望。
而那些有钱有势的大商人们,则欣喜如狂。
如果说士绅们会因为舆论参与不够而交集,那商人们则苦不堪言。
因为他们连参与权都没有,属于被言暴的那一层。
因为财富太多,使得他们天然属于百姓们的仇富群体,在社会中没有话语权。
因为说什么,都没人相信。
哪怕修桥铺路,做尽了好事,人家士绅一句:做贼心虚,指不定弥补什么祸债呢!
就能将他们的一切举措,洗刷个干干净净。
这边,公报才刊发到了扬州,昔日的盐商们就汇聚一堂,商讨着报纸的事。
虽然说,盐引制被废除,实行票盐制,使得盐商们利润大为摊薄,损失惨重。
但归根结底,不过是将之前的高额利润变成了薄利多销罢了。
私盐的市场被占据,他们这些盐商们的损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如此,由徽商组成的盐商群体,随着票盐法的施行,使得盐商们数量急剧扩张。
能够在扬州参与盐商会议的,基本上都是纵横数府,乃至于横跨数省的盐商。
身家没有百万,根本就没资格来参加。
“诸位,我等盐商,即使是在太平盛世,也是官场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时候,时任盐商会长的郑梦贤,则抬头,挺起胸脯,大腹便便的肚子显露无疑。
那如同弥勒佛一般笑容的脸庞,此时却紧绷着,不见丝毫的笑意。
他站起身,众盐商则坐着,目光纷纷转向了他。
郑梦贤,徽州歙县人,盐商们虽然来自全国各地,但目前依旧秉持着非徽人不得担任会长的规矩。
其他人纵有不满,但却无力抗衡。
因为盐商,只不过是徽商群体的一部分罢了,人家是两面通吃,影响力极大。
“就说是上个月,徽州府需要修学舍,我眼睛都不眨,直接捐赠了一千两。”
“但扬州府得知了,竟然也来见我,说是府学残破也要修缮,直接要了我三千块。”
“凭什么?徽州是我老家,扬州凭什么能要三千块?”
“就凭借着官老爷手里有权力。”
郑梦贤咬着牙,愤恨不平道:
“扬州府的赵家,钱家,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但这次就出了一百块钱,就惹得知府乐不可支,甚至专门撰碑纪念。”
“而我呢?只是在碑文之中,占据了一个‘等’字……”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纷纷笑出声来。
三千块,不如人家一百块,最后甚至连名字都留不上,实在是可悲。
郑梦贤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他踱步着,一边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官老爷们别的不怕,就怕士绅们多嘴,就怕自己士林中名声差了,影响到自己的前途。”
“所以,我认为,咱们盐商们若是要保护好家产,不任由他们欺凌,就得办报纸。”
办报纸——
这三个字一出,立马在盐商们中掀起了热议。
接近大明公报刊发的消息,可是个新鲜事。
郑梦贤话刚落地,就有个商人抬首道:“一千块算个屁?爷们随便去青楼两三个时辰就能花掉。”
“只要能让这群官老爷们心有忌惮,不敢随意破门捞钱。”
“这笔买卖,就值了。”
这番话,算是说中了众人的心思。
越是有钱人越害怕没钱。
如果说办报纸真有这样的好处,哪怕其情况微乎其微,但也值得一试。
很快,盐商们达成了共识,必须办报纸,名字就叫做:扬州报。
之所以不敢启用盐商报,就是怕有人忌讳。
同时也害怕百姓们不去购买。
毕竟他们也知道自己在民间名声太差。
盐商们出了报纸,陕商们,徽商们,晋商们,自然不甘落后,纷纷办起。
而那些地方士绅也同样踊跃。
很快,仅仅是收押金,其额度就达到了三十九万块,惹得内阁惊喜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