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会便宜到明人。
由此,京营出兵也就不急于一时,开始有条不紊得进行着。
就这样喧闹了一个多月,直到三月初十,三万骑兵,两万步兵,好整以暇地向西北而去。
他们将迈过内长城,跨过张家口,抵达归化。
从星罗棋布的村庄原野到点点蒙古包,白色成片的牛羊,这是战略性的一步棋。
而紧随其行进的,则是三十万民夫的转运。
坦率的来说,十万民夫是无法应付五万大军的,所以内阁又不得不加急征集了二十万人,直接付出了一百五十万块安家费。
代价极其昂贵。
而真正意义上背负运输重担的,则是牛。
没错,就是牛。
草原上的迁移,逐水草而居,实际上担负主力的从来不是马,而是牛。
牛对于农民来说是命根子,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也同样是命根子,因为蒙古包就在牛背上。
这次从察哈尔、绥远两地,征集了五万头牛,以及两万牧民。
毫不夸张的说,一头牛能背负五石粮食,五万头牛就是二十五万石,扣除一些路上吃喝损耗,抵达归化后,起码能剩下十万石。
而三十万民夫,则分段且接力而行,省得路上被累死,也能节省点粮食消耗。
保守估计,从北京城运一百万石粮食过去,抵达归化后,一千里的路程,最多剩下二十万石。
一比四的损耗。
内阁作出预估:若是战争持续到年底,朝廷仅仅是粮食上,就会支持近千万石。
好家伙,要是没点库存,直接就空了。
这也难怪汉武帝时期,打完漠北之战,整个国家就十室九空,百姓都逃亡了。
……
北京的百姓为草原战事焦虑的时候,淮河地区,则陷入到了一片紧张中。
自去年入冬以来,河南、安徽等地气候极其的反常,要么就十天半个月的不下雨,要么就大雨倾盆。
三月份,按照道理来说应当是春雨贵如油的时间,但在江苏百姓看来,这油实在是太多了。
整个黄河竟然岌岌可危起来。
世人皆知开封掘堤淹开封的惨事,却很少知晓,南宋却是造成淮海糜烂的罪魁祸首。
在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冬,为阻止金兵南进,宋将、东京留守杜充决开黄河南堤,自泗入准,黄河主流河道南徙,开始了长达700余年泛淮夺淮入海的流势。
大片的沃野被流沙掩埋,肥地普遍盐碱化,湖泊河流淤塞堙废,积水无出路,又造成一系列新的湖泊,使原来这里发达的农业经济一落千丈。
要知道,淮海平原可是刘邦集团的发祥地,曹操起家之地,自南宋后,就完成成了盐碱地的天下。
淮北与淮南,完全成了两种地方。
而明朝治理黄、淮河,是以保漕为目的,换句话来说,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土地,而是保漕运。
所以从一开始,其方略就有了偏见,对于饱受黄淮之祸的百姓来说,毫无裨益。
例如,宿迁在万历年间官、民土地八千七百顷,到了天启年间,就只有六千顷。
又因为不断加高洪泽湖大堤,所以导致五河、泗州、清河、桃县、虹县等大部分农田沉入水底,到了历史上的1680年,泗州城都直接沉没了。
灌溉系统被破坏,导致排水不畅成盐碱地,土地贫瘠穷困,再加上大频繁地修河工,导致民众四逃。
从豫东、鲁南、苏北、皖北这方圆千里的辽阔平原,经济持续凋敝,成了各省的负担。
此时,江苏巡抚站在邳州城头,远处的黄河令人触目心惊。
汹涌的黄河水,即使到了江苏,也依旧不改其滚黄之色,一路上无论是人羊牲畜,牛鬼神蛇,它尽都吞噬而去,然后向着南方进发。
裹挟着一切肮脏的东西,去向了淮河。
想起淮河那狭窄的河道,将会遭受如此的挤压,江苏巡抚感觉自己头疼了。
“今夏还能安生吗?”
巡抚嘀咕着。
一旁的布政使则叹了口气:“难,难,难——”
“春雨都那么难扛了,更何况是夏雨?”
“这条黄龙要是乱了,咱们徐州、海州、宿州,淮安,都得乱。”巡抚沉吟道。
“安徽那里也不安生,淮河要是泄了怎么办?”
“留贮银还有多少?”巡抚突然开口问道。
“不到两百万块。”布政使一愣:“去年受灾的不多,还存下不少。”
“征集民夫,先把河堤再给修一遍。”
巡抚扭过头,满脸认真道:“这河堤,不能在你我两人的任期之中溃了,至少得熬到明年吧!”
“没错——”布政使恍然,明年任期就过了,他咬着牙:“我这就去准备五十万块银圆过来,再征召十万民夫……”
而这时,一位两腿带着泥浆,被雨打湿衣衫的官员走了上来。
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感慨道:“抚台、藩台,如今最要紧的,不是修河堤,而是修小河,疏通水道——”
来人乃是工部郎中,专司负责淮河治理之事。
“淮河不如黄河要紧。”两人扭过头,目光炯炯,强调道。
“非也,别看黄河汹涌,但堤坝安生,而淮河却水量极大,一但与黄河共挤水道,淮安府就危险了。”
“洪泽湖可是地上悬湖啊——”
俩人一听,顿觉有理,淮安府要是被淹了,事情可就大条了。
见此,郎中松了口气。
这几年来,朝廷调拨工部修缮淮河、黄河,而工部最常做的是,就是在黄淮两岸修筑圩岸。
排干积水,扩建圩田。
这几年来,荡圩、河圩、湖圩,在整个淮河两岸生根发芽,大量的土地被重新利用,耕地面积激增。
经济得到了恢复,人口渐渐归来,从而让工部治淮得到地方的称扬。
百姓们也乐于帮忙。
迅速做出成绩,打开局面,所以工部每年的钱财拨款,也是从未被耽误过。
而如今,治淮到了攻坚克难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