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卢传素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之色,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你……你不是早已因病离世了吗?为何如今却变成了一匹马出现在我的面前?”</p>
那马垂下了头颅,显得无比沮丧和悔恨,接着说道:“丈人,此事说来真是令我追悔莫及啊!您可还记得贞元十二年之时,您曾托付于我一件重要之事——让我前往海陵去处理那座宅子,并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将卖宅所得的钱款安全带回来给您。”</p>
说着,它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当时,那座宅子总共卖出了整整一百贯钱呐。”讲到此处,那马再次低下头去,整个身躯都因懊悔和自责而微微颤动起来。</p>
当时啊,我心里寻思着一个人赶路不安全,便邀约了几个好友一同前行。好不容易等到钱顺利到手后,不知怎地,鬼迷心窍般竟与他们一道踏入了那烟花柳巷之地。</p>
起初倒也觉得新鲜有趣,但没过多久,那些钱财便如流水一般哗哗流走,眨眼间就被挥霍一空。</p>
只因丈人曾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尽早将这笔钱安然无恙地带回去交给他。然而此刻,钱已全部用尽,我又如何有脸面回去见他老人家呢?</p>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且留在海陵这地方,看看能否寻得其他法子再挣上个一百贯钱填补这个窟窿。可天不遂人愿呐!也就是在那一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活生生地将我给拖死了。</p>
到了地府之后,本以为一切苦难就此终结,未曾想到那业报司却死死揪住此事不肯松手。</p>
他们日复一日、变本加厉地逼迫着我登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刀山,坠入那深不见底的火海,非要让我偿还丈人那整整一百贯钱不可。</p>
就在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某一天,平等王恰巧来到业报司巡查。我不顾一切地扯开嗓子大声喊冤。平等王闻声而来,随即便调阅起了关于我的案卷。</p>
待他仔细翻阅完毕之后,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吧,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怜悯之色。</p>
“轮回有秩。你欠你丈人的那一百贯钱,必须在你丈人在世的时候还清。”</p>
“但是,你要是受尽刀山火海之后再投胎为人的话,欠你丈人的债也还不完的,等你死后还得上刀山下火海再走一遭继续还。”</p>
“依本王之见啊,你倒不如先行投身畜生道,如此一来,只需短短十余年光阴,便能清偿此债。况且这也并不会耽误你再次转世为人呐!”</p>
听闻此言,想到那遭受刀山火海折磨的恐怖场景,我不禁心生怯意,于是便顺从地听取了平等王的建议。</p>
随后,业报司的鬼差引领着我前往渡河之处。就在过河之时,那鬼差竟趁着我毫无防备之际,猛地一把将我掀入了湍急的河中。待我悠悠转醒过来,赫然惊觉自己已然变成了马群中的一匹黑马。</p>
“没过多久,我就让人抓住了,挨了无数鞭子之后,被送到了丈人家里。”</p>
“现在,我在丈人家已经待了五六年了。但始终记得还还清欠下的债,所以每天埋头苦干,算起来,现在已只差丈人七十贯了。”</p>
“我不是不想继续干下去,可马的寿命只有那么长。五天之后,我就会死掉,还请丈人赶紧给我卖掉。”</p>
“明天中午的时候,丈人骑着我从东棚门走,到了市西北边的赤板门,会有一个姓胡的军将问丈人卖不卖马。到时候,丈人就开价一百贯,那人肯定会还到七十贯。还请丈人了了这段因果。”</p>
说完这番话之后,那马还念了一首诗:“既食丈人粟,又饱丈人刍。 今日相偿了, 永离三恶途。”</p>
诗念完之后,那马昂起头长嘶了一声,随即闭上了嘴,草料也不吃了,像是完成了什么心事一般。</p>
听那马说完,卢传素也是惊异,因为那马说到的事情,没有一丝的差错。</p>
卢传素拍拍马头,忍不住继续开口,但那马却始终闭上了嘴巴,不再发出一丝声响。</p>
第二天中午,卢传素骑着马去了集市。还真如那匹马说的那样,有个身材魁梧的军将看到卢传素一人一马之后,拦下了他们,问卢传素的马卖不卖。</p>
卢传素故意说,“将军,你看上了我的马?但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我这马样子也不错,但上了年纪,体力也不行了。你真心要买的话,六十贯,让给你!”</p>
听到卢传素说六十贯把马让给自己。那军将反而有些恼怒了。</p>
“相公,俺老胡虽说是个粗人,没那些花花肠子。但这马,在老胡的眼里,至少值七十贯。这样吧,我也不啰嗦。七十贯,钱货两清。”</p>
听得那自称老胡的军将这么说。卢传素也不再迟疑,七十贯,把这马卖给了他。</p>
转眼间已是四天之后。这天,传素外出办事,恰好再度路过先前卖马之地。远远望去,只见那位胡将军正一脸懊恼地站在那里自言自语。传素心生好奇,赶忙走上前去询问究竟。</p>
只听胡将军长叹一声,苦着脸说道:“哎呀呀,真是倒霉透顶!你那匹马,我花了七十贯,谁曾想到昨儿个夜里它吃得太饱,竟发起黑汗来,结果一命呜呼了!”</p>
故事说完以后,卢传素和大伙儿说,其实我一直在想,莫非这胡将军的七十贯,也来的不明不白,所以,才会落到我的手上。</p>
众人听闻卢传素此言,皆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其中一人道:“卢兄此说不无道理,这世间因果循环,或许那胡将军得来不义之财,才致使钱财转手于你。”</p>
这时,人群中有位老者缓缓开口:“老夫听闻有一种说法,若是马匹知晓自身即将转手他人,而那新主人德行有亏或者财富来路不正,便会以死相抗。也许那马早就看出这胡将军的不妥之处。”</p>
众人听闻皆是一惊。</p>
卢传素心中也是一动,此后,卢传素行事更加谨慎,常告诫身边之人莫要贪图不义之财,因为冥冥之中自有定数。</p>
而卢传素所讲的故事,也在当地慢慢流传开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因果报应之事的谈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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