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尹纵之哪里有什么心事去管王兰子的话呢,自己在中条山闭关这么久,每天不是蔬菜就是蔬菜,好不容易有块肥肉放在碗里,眼睛早都红了,哪肯舍得放手呢。</p>
眼见没有办法,尹纵之瞅见了王兰子脱在床榻前的鞋子,便拿了一只压在自己的枕头下面,不给王兰子递。</p>
这下,王兰子可急了。郎君,虽说我们家就我一个闺女,父母也很宠爱我。但是我家里条件不太好,就这么一双鞋子,你藏起来一只,我就只能打光脚回去了。</p>
但这都不要紧,可是要是我的父母看见我没了鞋子,他们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呢?如果他们知道我偷偷来郎君这里,还把仅有的鞋子留在了郎君这里,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的。</p>
郎君,你真的不怜惜我吗?说完,王兰子竟抽噎起来。</p>
但尹纵之还是不听王兰子的话,反而打定了主意。如果是王兰子不答应他的要求,就不把鞋子还给她。哪怕王兰子以会被父母发现打杀了她为理由,尹纵之还是不肯松口。</p>
眼见天色越来越放明了,王兰子心一横,对尹纵之说。请郎君把鞋还给我吧,只要你在这里,我天天晚上都过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p>
相对先前尹纵之的留宿,从五更到天亮这段时间,王兰子的表现大为不同。一开始是尹纵之哈巴狗一样的求着王兰子,想让王兰子留下来陪着自己。现在天快亮了之后,王兰子坚决要离开,这让尹纵之愈发疑惑了,非要把王兰子的鞋留下来。</p>
到了最后,王兰子没有了办法,便在床榻前跪了下来。给尹纵之磕了一个头,说自己昨夜里来是因为上一辈子欠了尹纵之的,这一晚已偿清了前世的债。</p>
现在自己要离开了,可公子怎么也不放自己走,如果因为这导致她丢失了性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权当是孽缘宿债吧。可是公子一直这么固执的话,对公子以后也不是什么好事。</p>
说完之后,王兰子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推开门就走了。</p>
反正天色已经亮了,尹纵之看着王兰子推开门出去,想着她的鞋子还压在自己的枕头下,纵使王兰子的话说的有些生硬,但尹纵之并没有往心里去,把被子往身上拽了一下,掉头补觉去了。</p>
等到尹纵之睡醒,太阳都已经晒到屁股了。</p>
这时,蜷在被窝里的尹纵之忽然觉得自己的枕头有点硌人,然后又闻到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地有些好奇。</p>
等尹纵之坐起身一看,床榻前居然有一滩血,还有血迹一点一点的往门外延伸出去。再掀开自己的枕头,先前自己压在枕头下的王兰子的鞋子不见了,出现在尹纵之眼里的居然是一只带血的猪蹄壳。</p>
吓得尹纵之一激灵,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拿起书桌上放着的镇纸护在自己的身前。</p>
过了好半天,尹纵之才回过神来。穿上衣服,抓起枕头下的猪蹄壳,走出了房间。</p>
地上的血迹从床榻前一直滴在了门口,从门口边又延伸到了院子的门边。尹纵之顺手拿起放在院子石桌上的梢棒,推开院子的门,想看看这血迹一直往哪里走。</p>
等出了院子,血迹沿着路往山下去了。尹纵之也是胆大,不过,反正也是白天了吧,提着梢棒继续沿着血迹往下走,想看看到的是什么情况。</p>
路上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了山脚,绕过一户人家的大门往他家的后院去了。这户人家,尹纵之也认得,姓王,家里男人叫王朝,自己上山的时候还在他家里住过一晚。</p>
而且,王朝也很有见识,经常去京城。一开始尹纵之还以为他是个白丁,在他家里住过之后才知道他深藏不露。在王朝家住的时候,尹纵之把自己的诗文假托别人所做拿出来的时候,王朝还指点了一两处,按照他的指点修正后,诗文的档次是上了一大截。</p>
王家的大门还关着,尹纵之也没有管它,而是循着血迹绕到王家的后院,那血迹居然一直滴到了王家的猪圈。</p>
等尹纵之提着梢棒站直身子往猪圈里一看,猪圈里只有一头白身黑耳的大母猪趴在那里,猪的右脚还滴着血,没有蹄壳。</p>
而且,那头猪看见尹纵之提着梢棒站在猪圈外时,一下子就站起了身,脑袋冲着尹纵之,眼睛鼓了几下,像是在表达什么不满似的,然后冲着猪圈的门冲去。</p>
不知道王朝是在家里听到后院的动静,还是他从外面回来听见后院有动静,提着弓箭也来到了后院。</p>
王朝看见尹纵之提着梢棒站在自家的猪圈旁,正觉得奇怪,但还不等他开口,猪圈里的那头母猪已撞开了门,冲了出来。</p>
王朝急忙招呼尹纵之,两人一起费了好大力气,弄了很久,才把那头母猪赶回了猪圈。</p>
把母猪关回猪圈以后,尹纵之是怎么和王朝说的,老牛没有说。</p>
估计尹纵之当时心情肯定不太好,和自己嗨哟了一夜的王兰子居然是头大母猪,这事怎么说的出口呢?</p>
在尹纵之和王朝一番交流之后,王朝射杀了那头大母猪。</p>
大母猪被杀死以后,尹纵之回到了山上,继续闭关苦读。不过,就在那头大母猪被杀掉的当天晚上,尹纵之做了一个梦,梦见王兰子在自己的床前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话之后就不见了。</p>
尹纵之从梦中惊醒以后,心里觉得很不舒服,非常忌讳。等到第二天天亮,便收拾好东西,带着仆从回到了老家。</p>
但是这事还不算完。尹纵之从中条山回来后,继续在家里备考,但第二年的科考,尹纵之却名落孙山,后面又继续考了几回,还是没能进入朝廷的法眼,最后,泯灭在众生之中。</p>
老牛说,尹纵之一直考不中,不能货与帝王家,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他若是把当初王兰子离开时说的话听进去了,可能就不一样了。或许,这就是王兰子还了他前世的债时,他却硬要强求带来的报应。</p>
至于尹纵之和王兰子这件事情,老牛是怎么知道的,史书上没有人提起过。但从过来文人相轻的做派,或许真有这种事情传到过老牛的耳朵里,让老牛有了加工的素材,但也可能是因为老牛在仕途中的一些看法,然后含沙射影的针对某些人,也未必不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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