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些晚了，偌大的停车场里除了他们，便看不到什么人。</p>
寂静的环境下，人的感官会不断放大。</p>
走着走着，颜佳月逐渐意识到了不对。</p>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后，她对脚步声这种东西就变得格外敏感。</p>
身边的男人一直牵着她的手，和她保持着差不多相同的步伐，因此他们的脚步声几乎是重叠的。</p>
但是。</p>
在那重叠着的脚步声中，除去她和男人的，似乎还有一道……</p>
从她身后传来，紧跟着他们的，极其细微的脚步声。</p>
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后背，颜佳月不由自主打了寒颤，她抓着身边男人的手，半晌，还是壮起胆子回头看了一眼。</p>
第一眼过去并没有看清。</p>
眼前不知为何跟糊了一团雾似的，朦朦胧胧看不清东西。</p>
颜佳月以为是自己眼睛的问题，皱眉揉了揉眼睛，再次回头，才终于看清身后的情况。</p>
这一眼过去，她稍稍松了口气。</p>
但下一刻，她的心又提了起来。</p>
那个从黑色轿车上下来的墨镜青年，正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p>
是人。</p>
但她从来没在小区里见过这个人。</p>
都已经跟了一路了……</p>
颜佳月有些不安，她小声催促了句身边的男人，拉着他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p>
男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快走。</p>
此时距离电梯也没有多远了，在绕过一个拐角后，颜佳月便直接拉着男人跑了起来。</p>
“怎么了月月？突然跑什么？”一直到跑进电梯，男人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p>
“刚刚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们。”颜佳月匆匆解释了一句，按下自家楼层的按钮，便开始不断按关门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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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p>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月月？”男人笑着安抚颜佳月，“我知道你现在紧张，但是——”</p>
“哐当！”</p>
巨大的响声将电梯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p>
那扇快要关闭的电梯门中，猛地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死死扒住了电梯门缝。</p>
就是前一刻还在笑颜佳月太过紧张的男人，看见这宛如恐怖片一样的场景，都被吓得失去了声音。</p>
电梯内的灯光有些刺眼。</p>
苍白手背上淡蓝色的血管都被照得清晰可见。</p>
骨节在用力下凸起泛白，那扇都快合上了的电梯门，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按开。</p>
戴着一副圆框墨镜的高个青年就这样站在电梯门外。</p>
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睛似乎转了转，将电梯里的几道身影打量了一遍。</p>
而后，她像是没有注意到颜佳月和男人脸上惊惧的表情一样，悠悠然走进了电梯里。</p>
电梯空间一下变得狭窄了起来，颜佳月下意识往男人那边靠了靠。</p>
夫妻俩挤在一边角落，唐今也就无所谓地靠在了另一边。</p>
片刻，电梯门缓缓关闭。</p>
显示楼层的数字开始缓慢往上跳动。</p>
颜佳月忽而敏锐地注意到，紧跟着他们走入电梯的这个人……并没有按下任何一个楼层按钮。</p>
难道是跟他们住同一层的？</p>
怎么可能？</p>
他们这个小区一层楼只有两户，对门住的人她还是认识的！</p>
这个人……</p>
紧张不安感上升至了巅峰，颜佳月戳了戳身边男人，示意他去看电梯楼层。</p>
在颜佳月的几番示意下，颜佳月的老公成利也终于发现不对了。</p>
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敲下一行话递给颜佳月。</p>
——我们有两个人，不用怕他，待会我拦着他，你先出电梯去开门</p>
颜佳月轻轻点了点头，有丈夫在身侧，她还是安心了许多。</p>
但……</p>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气息忽而贴上颜佳月的耳根。</p>
肩膀上传来酸痛——有什么东西趴上了她的后背。</p>
嘻嘻……</p>
“啊！”颜佳月猝然尖叫一声，疯狂地去拍打那趴上她背后的东西。</p>
“月月？月月？”</p>
成利不知道她突然间怎么了，只能赶紧去抓她的手，想要安抚住她。</p>
可他才凑近一点，颜佳月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便又猛地爆发出一声尖叫，条件反射性地推开了他。</p>
成利被这一下推得猛然撞上了电梯，而颜佳月也踉跄着，倒向旁边。</p>
唐今顺手扶住那脸色煞白的颜佳月，头顶上的灯光便开始急促闪烁。</p>
滋滋的电流声在黑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人的骨头一样，诡异尖锐，又令人不安。</p>
随着灯光的闪烁，电梯中好像突然多出来了一道身影。</p>
又是一声尖叫，整个电梯也好像被这声尖叫刺激到了一样，开始剧烈摇晃。</p>
颜佳月尖叫连连，但她有唐今扶着还勉强能站住，一旁的成利就没这么好运的。</p>
突然的晃动，直接将他晃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姿态狼狈至极。</p>
“哐！”</p>
一声巨响，剧烈摇晃的电梯猛然一震，骤然停了下来。</p>
那显示楼层的鲜红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停在了“-18”。</p>
颜佳月和成利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俱都被吓得两腿发软，恐惧不安。</p>
颜佳月甚至都生不出力气去推开身边那戴着墨镜的可疑人物。</p>
不管对方有多可疑，对方都至少是个人。</p>
她异常惊恐地看着成利，瞪得快要从眼眶里脱出来的眼睛急促转动，她试图寻找着什么，但又恐惧找到那样东西。</p>
但不管她怎么找。</p>
刚刚趴在成利背后，从他肩膀上探出来头颅的那道身影此刻已经消失。</p>
“叮。”</p>
颜佳月和成利再次被吓得浑身一激灵。</p>
那一声“叮”不像是平时电梯到达楼层时的提示音，而像是有人模仿出来的。</p>
他们扭头看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那紧闭的电梯门后。</p>
好似也知道他们此刻有多恐惧，电梯外又再次传来了颜佳月刚刚听过的，那样鬼魅的嬉笑声。</p>
嘻嘻……</p>
腥臭鲜红的血液透过电梯下的门缝，渗入电梯。</p>
在颜佳月和成利惊恐的目光之中，两只青白的，遍布尸斑异常肿胀的手，一点点插入门缝，一左一右，缓缓拉开了电梯门。</p>
电梯外，两道侧身站着，穿着校服的身影渐渐显露。</p>
两道重叠着，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阴灵诡异的声音随之飘来：“老师……”</p>
啪嗒。</p>
像是东西掉落的声音。</p>
不。</p>
只是侧身站在电梯外的那两道身影同时跳动了一下。</p>
它们转了过来。</p>
电梯内的空气似乎在那一瞬间里被全部抽空了。</p>
冰冷的电梯墙壁上，映照出一左一右，都只有一半身体的两道影子。</p>
不。</p>
并不是两道影子。</p>
只是一个影子，被从中间劈开成了两半，</p>
凝固的窒息后，是骤然粗重加快的惊恐喘息。</p>
“啊————”</p>
刺耳的尖叫几乎要穿透云霄，唐今的手臂上蓦然一重，那原本还只是腿软的颜佳月被吓得直接晕倒了过去。</p>
电梯外，那两道身影站在那里，各自咧开一半嘴角，诡异阴冷地笑着。</p>
“老师……”</p>
嘶哑的，像是摩擦骨头的声音再次响起。</p>
只是这一次，声音是在电梯里响起的。</p>
唐今移动眸子。</p>
那道好似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电梯当中。</p>
——或许从一开始它就已经站在了那里。</p>
或许从一开始它就已经跟上两人。</p>
在还没有回到小区里的时候，它就已经坐在了两人的车后座上。</p>
在停车场里，它跟是踩着颜佳月的脚后跟，紧贴在她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跟随着，走入电梯。</p>
冰凉的水渐渐在地板上浮现，混杂着从外流进来的腥臭血液，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p>
湿黏的头发，在高度腐烂的脖颈的转动间，滴落一滴滴浑浊的青黄液体。</p>
印满血丝的狰狞眼珠，在发丝后僵硬地转动。</p>
转着，转着，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声音——最终，盯住了它们要找的那道身影。</p>
“老师……”</p>
那被切开成两边的身影不知何时也站在了电梯之中。</p>
电梯里的空间变得格外拥挤。</p>
腐烂血腥的味道几乎能将人熏晕。</p>
它们都死死盯着它们要找的那道身影。</p>
“老师……”</p>
“你还记得我吗？”</p>
成利死死看着站在面前的两道身影，整张脸上的皮和肉都好似分离开了一样，呈现出一种接近人类极致的恐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