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p>

明里暗里，不知多少的视线都随着薛忱的话语落到了文官队列中，那名红袍老者的身上。</p>

王雍在明知唐家无罪的情况下，却仍将唐家作为谋叛案主使判罪？</p>

若薛忱所说是真的，那不管王雍是出于什么原因，是为了维护皇室颜面也好，为了平息干戈尽快安抚前线将士也好……</p>

他这样的行为，确实，称得上是与周弘一党狼狈为奸。</p>

投向老者的目光之中蕴含的谴责与鄙夷情绪越来越多，然而跪在地上的那名老者却只是静静地低垂着头，半分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都没有。</p>

如此不知是处变不惊还是心如死灰的反应，倒让人看不清他这会究竟在想些什么了。</p>

只是，王雍在想些什么，薛忱并不在意。</p>

他的目光始终直视着坐在龙椅之上，神色晦暗不明的皇帝：</p>

“周弘、冯通、洪闻道为本案主犯，王雍及刑部侍郎、郎中、都官郎中等刑部官员为其从犯——以上，便是臣调查出来的真相。”</p>

薛忱声冷沉如钟：“臣已命人将所有罪证带来，正停在殿外。陛下可要再如当日查阅唐家罪证时一般，随手翻上一翻？”</p>

讽刺的话语让殿中所有人顿时脸色一变。</p>

“嘭！”</p>

皇帝狠狠一掌将手中念珠拍在了龙椅扶手上。</p>

念珠落地，在金殿地板上砸出几声清脆刺耳的响。</p>

这刺耳的声音似乎也代表着，皇帝的耐心在这一刻随着薛忱刚刚的那句话彻底告罄。</p>

本来就跪在地上的一众大臣们纷纷以头点地，一个比一个跪得低，像是恨不得能就此在地板上掘出一个洞来躲进去一样。</p>

即便是孔弥远，都神色凝重地跪了下去。</p>

如当日查阅唐家罪证时一般，随手翻上一翻？</p>

这是在暗指——</p>

不，这是在明讽唐家当初蒙受的不白之冤，是因为皇帝的失职与疏漏？</p>

这是在怪罪皇帝？</p>

孔弥远的太阳穴从未跳得如此厉害过。</p>

薛忱心中对皇帝有怨气这可以理解，但他此举终归还是太过冲动。</p>

薛忱再如何厉害，如今他也还在这金殿之上，在这皇城之中，皇帝只需一声命令，守在殿内殿外的禁军便能直接上前将他拿下。</p>

即便国战还未结束，即便这件事情确实是皇室对不起薛家和唐家，但盛怒之下的皇帝恐怕不会考虑那么多。</p>

天子之威，怎可随意侵犯？</p>

孔弥远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就在他准备再度开口，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殿中剑拔弩张压抑至极的氛围之时，薛忱却在他之前出声了。</p>

他的声音十足冷淡，毫无臣子对君王的敬意，“陛下，事关谋反、谋叛两项大罪，那些罪证，您还是看一看吧。”ωωw..net</p>

“薛忱——”</p>

上座的皇帝终于发话。</p>

像是从喉间缓慢滚出来的两个字让殿中的气压降到了冰点，“你是在怪罪朕？”</p>

薛忱拱手，“臣不敢。”</p>

“不敢？”皇帝怒极反笑，“朕看你敢得很啊。”</p>

薛忱没有说话，像是懒得辩驳，又像是默认——</p>

对，他是在怪罪皇帝，怎么了？</p>

来自高处的视线压得人几乎无法呼吸，君臣之间的剑拔弩张气氛几乎快要化为实质。</p>

“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