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苏道：“你此次出门不仅是游历？”</p>

“江南苏家对子孙的教导是从前朝便传下来的习俗，不养废才，只要是儿郎，讲究自立自强，我出来行走是为增长见识，但也是了晓百姓疾苦。”</p>

甄苏觉得这话不尽详实，他不愿多说，她不好多加追问，刨根究底。</p>

她双眸凝视在苏墨的腰间，腰上缺少了什么，眼前掠过一枚漂亮的羊脂白玉佩，“你的玉佩哪儿去了？”</p>

苏墨用手拢了一下，“小事尔，不足挂齿。”</p>

苏七叔与甄苏都病了，他总得保住二人的性命，也亏得换了银钱，否则这几日的药钱便没有。</p>

衣衫还是那日落水时的，头上的银簪子没了，用的是一根木簪，除了身上的茧绸袍子，再无值钱的地方。</p>

甄苏心下一沉，这次他救了自己一命。在跳下运河时，她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河水涌灌嘴里，不由自己地往咽喉里灌，她本来地知道若是水灌入肺部，就算保了命，也会落下病根，频住了呼吸，不让水顺鼻腔。</p>

苏墨最心爱的羊脂白玉佩没了，被他典当了。</p>

“贤妹小憩，我去隔壁瞧瞧七叔的药。”</p>

甄苏道：“近来辛苦仁兄。”</p>

苏墨出了屋。</p>

甄苏扭头看着小榻上的人，这张床榻大且还挂了帐子，能防蚊虫，苏七叔所用是一张只容一人躺下的小榻。</p>

苏七叔动了一下，甄苏道：“七叔，仁兄的玉佩是不是当了？典当何处？”</p>

苏七叔道：“待到岳阳府就能弄来银钱，再赎回来。现下出门在外，平安健康最重要。”</p>

玉佩不重要，典了玉佩能换银钱，也能请来郎中。</p>

甄苏缩到榻上，盖上薄衾，将手腕上的空心圆镯打开，从里头取出一卷银票，拢共也不过三张，每张约是千两银票，再拿了一张出来。</p>

她垂下帐子，躲在薄衾里换上自己的衣裙，她已醒转不好再躺在床榻上，耳朵上的耳坠子没了，定是掉到了运河。身上的首饰只余手腕上的圆柱银镯与一根银钗子。</p>

甄苏扱上鞋，这不是她的鞋，而是渔村妇人的散鞋。</p>

“七叔，那张榻宽些，你与苏兄用。苏兄又倦又累，再睡不好会累病。”</p>

苏七叔本想拒绝，可甄苏说苏墨太累，他甚心疼，爽快地起身，移到了那张大榻上。</p>

甄苏见乌盆里有清水，端了乌盆用布将小榻上擦了一遍。</p>

她不习惯在沾有别人汗液的榻上睡觉，一股子他人的汗味，六月天气炎热，小榻上没有薄衾，早前苏七叔盖的是自己的外衫。</p>

苏七叔并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大榻，他因染了风寒，再因心肺灌了河水，近来一直咳嗽不止，郎中是寒邪入体，施针灸、下药，病情未加重，也只是稳住了，想要康复怕还得吃上一阵子的汤药。</p>

甄苏将小榻擦了一遍，重新到外头打了清水，将大榻亦干干净净地擦了一遍。</p>

“七叔，你还病着，且上榻歇着罢，你身上的衣衫都有汗味了，脱下来我给你洗了。”</p>

苏七叔微愣，“这如何使得，你染了风寒未愈，沾不得凉水。”</p>

“七叔，炎炎夏日，水温不凉。”</p>

“要不让公子付钱给村里的妇人，请他们代为浆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