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被赋予了全新含义的12月15日，橘真佑月也只不过是过了几次而已。</p>
虽然每次的形式都一样，也没有什么特殊流程，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提前准备。</p>
特地定了最新鲜的红玫瑰，嘱咐要在当天早上送过来，要求上面还要沾着一点露水，只要一点，不能太多，也不能完全没有。</p>
露水源自于清晨的水雾，过多会使花瓣腐败，过少又失去了灵动，灰皮诺当初给他的礼物，橘真佑月如今一点点还回去。</p>
你问他为什么要对一个死人这么上心？原因有很多，非常复杂。</p>
一是两个人之间确实还算有感情。灰皮诺生前只有蒂萨诺一个亲友，橘真佑月在东南亚那几年开始接触一些封建迷信，希望灰皮诺能早点投胎不要偶尔在他做梦的时候来骚扰人。</p>
二是确定一下这家伙是真的死了。灰皮诺死得很随便，无缘无故地就跳了东京湾，至少从橘真佑月的视角来看是这样的，他心中隐隐有疑惑与不安，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p>
三是为了维持人设。这是做给朗姆和那位先生看的，橘真佑月也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了。当初灰皮诺死后一根毛都没捡回来，橘真佑月给他立了个牌位祭奠。</p>
四是为了警醒自己。灰皮诺死前奇怪的精神状态、还有莫名其妙的去世方式、模糊不清的来历，这一切都在着提醒橘真佑月，组织里还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那位先生或许有着不得了的举动。</p>
种种原因，都致使了橘真佑月如今每年定时定点在枫林别墅里作法跳大神、哦不，是给灰皮诺上坟的举动。</p>
看起来是疯疯癫癫的上坟小寡妇，实则是一款行为艺术家。</p>
他没特意隐瞒这件事，却也没到处张扬，但较为关注蒂萨诺行踪、能探查到一些细节的代号成员，是能从某些行为里，猜到蒂萨诺在每年十二月十五日这一天干什么的。</p>
那些玫瑰花、香火、烛台，橘真佑月没偷偷摸摸，都是正大光明地走账过明路，加之老资历的成员一般都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日子，所以这天除了特殊情况，一般都没人来打扰蒂萨诺。</p>
弘树陪橘真佑月提前一天去拿定制好的烛火，是老派香道世家的传承。</p>
他们并肩走在阴阴的小道上，弘树给他拎着包。</p>
或许是因为忌日将近，两个人的心情都不算特别愉快。</p>
当然，这二者的原因又各不相同。</p>
“弘树，他走了这么多年，你觉得，最后是怎样的结局？”</p>
橘真佑月犹豫了一下，决定试探一下小孩的看法，或许能有新的视角。</p>
那位先生对于流传很广的“灰皮诺是那位先生私生子”的说法一直保留暧昧态度，没承认也没否定。</p>
当初老头调侃橘真佑月和灰皮诺关系的时候，他拿这段传闻去试探过老头，但也只是被塞了块新地皮给糊弄过去。</p>
橘真佑月之前是从不怀疑这一点的，但随着与贝尔摩德的合作所导致的调查推进，灰皮诺的身世浮现出一半，白纸黑字的证据让人无法否定。</p>
但，真相更加扑朔迷离了。</p>
他需要清醒一下，找点新思路。</p>
“东京湾直通太平洋，他可能被鲨鱼吃掉了哦，或者被泡成巨人观了。”</p>
是的，东京湾的水很深，除非有绳子拴着把他钓上来，不然人的身体是到处乱飘的。</p>
弘树也习惯了蒂萨诺在灰皮诺忌日的前后几天反反复复、唠唠叨叨。</p>
在他看来，蒂萨诺与灰皮诺代替了他养父母的角色。</p>
聪明的孩子总是在很小的时候便觉醒了记忆，他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感情问题离婚了的。</p>
敏锐如他自然也发现幸福美满的“四人家庭”里，其实还有背后的幽灵。</p>
但是，爱、sex、责任、家庭，这些东西并不能划等号。</p>
在他看来，尽管扮演“母亲”角色的蒂萨诺八成在外面跟幽灵有往来，但还是安安心心地和灰皮诺一起带小孩，这很符合日本现代社会家庭现状。</p>
灰皮诺自己都装傻充愣，他一个小孩子还是不要管了，不管“父亲”角色的扮演者是谁，只要他是蒂萨诺的孩子，那他都可以。</p>
对于灰皮诺，弘树还是挺有感情的，毕竟是照顾自己的人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每年祭奠灰皮诺的仪式都有他在的原因。</p>
“死去的人不会再次复活，蒂萨诺，或许我们都应该向前看。”</p>
其实朗姆胡说八道的攻死受疯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外人看来，蒂萨诺的举动是因为爱人死亡而疯狂应激招魂。</p>
橘真佑月有点汗流浃背，看来是自己之前演得太好，把小孩给骗过去了。</p>
不过倒也正常，现在回忆起来，从雪莉和弘树的视角看，还真是二胎家庭的相处模式啊。</p>
喂，难不成还真是不忠の母亲回忆杀剧本吗？受不了一点。</p>
“......”</p>
他没说话了。</p>
*</p>
时间其实过得很快，一个星期就“嗖”地一下溜走了。</p>
今天是12月15日，朗姆口中那个特殊的日子。</p>
降谷零换上了那件“历史悠久”的名牌西装。</p>
剪裁完美，布料高档，摸起来很有质感，上面的扣子甚至是黑曜石做的。、</p>
他不紧不慢地在镜子前打量自己。</p>
衣服其实有点宽大，套在身上并不合适，好在衣服质量很好，他的身材也不差，勉强能撑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的人。</p>
他问朗姆，“需不需要改一下尺寸？”</p>
“你要是不怕翻车后死无全尸的话，那就试试吧。”</p>
朗姆的语气里，带着点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切齿。</p>
二把手不会在乎一个还没有完全为自己所用的新人代号成员的死活，那看来是蒂萨诺会给他教训了。</p>
降谷零还从来没有见过蒂萨诺真正发怒的样子，这位“前男友”的随身物品被毁坏，便足以激起他的怒火吗？</p>
这得有多爱，爱到每年专门抽出一天给他上香。</p>
那为什么死后还跟别人混在一起？怎么，身体与心灵是分开的吗？</p>
他不明白。</p>
如果有这么一号人的话，组织论坛里应当传得满天飞了，即使是死了，蒂萨诺的绯闻盘点里也应当有这个人。</p>
然而就像是被修改了什么程序一样，所有人统统被捂嘴，“前男友”很少被提及，有也只是一笔带过。</p>
他甚至不知道那家伙叫什么名字，甚至直到朗姆找上门来，他才知道这位“前男友”长什么样。</p>
那家伙是金黄的头发，与浅淡的小麦肤色，比自己要白两个度，为了贴近角色，他还随身携带了补光灯。</p>
梳大背头的男人，其实挺装的，什么年代了还大把大把抹发胶。</p>
老天，他忽然想起宾加也是这副爱抹发胶的死相，难不成是朗姆.....</p>
降谷零不敢细想。</p>
他们的五官并不像，只是体态、肤色、发色，在虚晃的灯线下，确实容易混淆。</p>
枫林别墅的设施很豪华，即使是批给他们三个新人居住的卧室也是装潢精致，蒂萨诺确实是个大方的上司，这一点没得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