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疑问只能埋藏在他的内心深处。</p>
而关于江南的事情。林若甫虽说不想管,但终究还是给江南总督薛清写了封信去,至于信里是什么内容,范闲也懒得理会,一路总督大人,会不会卖前相爷这个面子是另一回事,关键是岳父大人为自己分析的薛清此人地性格。</p>
薛清乃天子近臣,为人好功……而心思缜密。</p>
这个判断让范闲拿定了主意。似这等臣子,最大的盼望不过是做个名臣,那有些污秽的事情,自然是不肯自己出头去做的,而日后自己施出雷霆手段来。只要让薛清能够置身事外,事后却将那一大桩功名送与他,他自然会在暗中配合。</p>
内库的走私还在进行着,海路上的查缉还在继续着。对明家的盘剥与削弱一日未停,据苏州传来的消息,明青达蛇鼠两端,却又没能真正地与太平钱庄保持联系,迫不得已地情况下,开始加大了从招商钱庄调银的份额。</p>
很好。</p>
范闲心里想着,只要过了那个临界点,就是明家覆灭的时候。</p>
梧州城外尽青山。所以遮住了大部分南向的炽烈阳光,加之山风轻幽,稍拂暑闷,实在是消暑度夏的最好去处。</p>
范闲一行人在梧州过地也是舒心,当远离政治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便会随着婉儿与大宝去四周的山里转转,打些猎物,觅些小涧。烤烤青蛙。与婉儿讲讲令狐瓜子的故事。</p>
也有在山里过夜地时候,其时繁星点点。美不胜收,鹊桥渐合,银河随风而去。范闲怀里抱着妻子,轻声调笑着,高声喧哗着,夜观星象,却不知这天下大势究竟是分是合,只知道牛郎与织女一年一日的时辰要到了。</p>
远离世俗烦扰,好生快乐。</p>
他夫妻二人极有默契地没有提苏州的事情,京都的事情,别的地方所有的事情,没有提海棠,没有提长公主,没有提皇帝,只是偶尔会聊聊此时正在北齐修行的若若妹妹,京都外范氏庄园里藤大家整的野味,德州出产地香美极鸡腿儿……</p>
一路西向,二人指山问山,遇水下水,遇小鹿则怜之,则独狼则凶之,于林旁溪边行走,于崖畔云中流连,这是婚后极难得的静默相处,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不复存了,只有范闲与林婉儿这两个人。</p>
错了,依然还有大宝。</p>
不过大宝的可爱就在于,他时常都是安静的。</p>
这样的日子总不能永远持续下去,范闲如果想保有这种日子,就必须再次出山,再次走入红尘之中。</p>
“大宝要跟着我们?”范闲睁着眼睛,好奇问道:“不是送他到岳父身边,给岳父做伴的吗?”</p>
林若甫如今独居梧州,虽然族中子弟无数,可是身旁真正的贴心人却没有几个。婉儿如今自然是要随着范闲,如果大宝也跟着他们走,那谁来陪伴老了地前相爷?</p>
子不在,膝下如同无子,这种孤独感,范闲是能够体味一二地。</p>
“父亲坚持着。”林婉儿轻声说道,经过这些日子范闲的细心调养,加上在山间地游玩,婉儿的身体果然恢复了许久,微润的脸颊上透着几丝健康的红晕,大大的眼睛上面眼睫毛微微眨着。</p>
范闲含笑望着她,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都成。”</p>
数日后,那一列全黑的车队驶离了梧州,缓缓向着东方驶去,沿路经过数座小城与大山,来到了一个三岔口处。</p>
这里已经到了东山路的境内,这道三岔口分别通往东山路治下的两个州城。</p>
东向乃是澹州,偏北向乃是胶州。</p>
“你去澹州等我,我去胶州办些事情。”范闲站在马车上,对车上的婉儿和声说道:“顶多迟个十天。”</p>
婉儿当然知道他要去胶州做什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但知道皇命在身,范闲也根本无法拒绝,只好在面上堆出让彼此心安的温和笑容,吐了吐舌头说道:“休要去拈花惹草。”</p>
范闲窘然一笑,一躬及地:“娘子放心,再也不去路边摘了。”</p>
坐在婉儿身边的大宝一直表情木然地坐着,听着这话,忽然插话说道:“园子……里有花。”</p>
范闲微怒,婉儿微恨,大宝不知发生何事,三人就此暂别。</p>
转由三岔口往北行了不过三里地,范闲钻出了马车,伸了个懒腰,对身边的下属问道:“准备好了吗?”</p>
“一切都准备好了,提司大人。”</p>
远方的山林侧边,隐隐可见一队冷峻而带着阴寒杀气的黑色骑兵正等待在那里。<!-11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