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管家吴大爷来回报,说前月进上的那批锦缎,内务府查出了瑕疵,负责织造的恒福庄的人来了,提了清样,并没什么问题,请二爷的意思,该不该再追索了?”小厮急匆匆在二门外回道。</p>
“这件事是頔二爷找人做的,你去问頔二爷来!”若容急不可耐地在门外走来走去,听着屋内传来的子钰一声接一声的痛楚的呻吟声。</p>
“奴才去问了,頔二爷他……他在天香小姐房里教天香小姐写字呢,小的不敢进去。頔二爷只让小丫头来说,那是当初大爷在世时的事,大爷拿的主意,他也不知道,如今问不着他。”小厮怯生生地说。</p>
“行了行了,你让吴管家再等几日,先找另一家做了,把现今内务府要的尽快送上去,这个再说吧!”若容烦躁极了,有口无心地说。正巧一个老妈妈从屋内出来,他急忙一把拉住问道:“妈妈,怎么这么久还没生啊?”说着就要往屋里闯。</p>
“二爷,这屋子你不能进去!这生孩子的事情,要靠天意,急不得的!”老妈妈急忙拦住他,却又脚不沾地,急匆匆拿着些铜盆走了。</p>
若容长叹一口气。子钰,那一向不肯大声说话、温柔淡泊的女子,今日竟然会如此惨痛地呻吟挣扎,他深深自责着,难道,难道为了他的孩子的出生,竟需要遭受如此多的痛楚?</p>
正焦急着,只听得小丫头的声音响起:“二爷,后日是老爷的四周年祭日,太太问,那些道士和尚可准备好了没?该散出去的冥钱散了没?”“太太怎么还没过来?”“太太在陪客,二小姐家亲家太太来了。”</p>
“啊……这……我想想!哦,我记得曾跟桐姐姐说过,她应该早就安排了,你去问问她来。”</p>
“二爷,二爷……姨太太不好了,头疼病又发了。早起还只是有点疼,这会子疼得受不了了,两个大夫在旁边用针,也不见效,傅大少爷又不在家,您快过去瞧瞧吧!”正说着,只见傅姨妈身边的大丫头赶着过来说。</p>
“这……子钰……二奶奶正在生产啊,姨妈还说一会就过来瞧瞧呢,这怎么……好了好了,我就来了!”偏生这丫头声音大了些,屋内的子钰听得明白,在屋内急切地问:“我妈妈,我妈妈她怎么了?啊?……我……我要去看看她!快找人去找我哥哥啊!”</p>
“你别急!我……我这就过去看看。姨妈一向就有头疼的毛病,没大事的,你放心啊!”若容一边匆匆忙忙高声安慰着,一边示意那丫头快不要喊,一边拉了个正要进屋的丫头吩咐说告诉二奶奶,他过去看一下,没事就来的,不必悬心了。一行说着,一行带了那小丫头匆匆出了阅红轩的院门。又问那丫头:“你们家大爷呢?”“大爷后日要送天香小姐进京去,出去准备什么去了,家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丫头说。</p>
尚未走到院门口,一个媳妇子几步冲过来,一把拉住若容的袍襟,大哭起来说:“求二爷给我做主啊!我和我们家的在这府上伺候老太太、老爷太太已经几辈子了,前儿不过是我男人给大奶奶办的那给小孙少爷用的小床活动些,摔着了孙少爷一下子,这东西是外面工匠们做的,我男人只管按照府里要的样式收了送进来,就算他送上去的时候没核查清楚,也绝对没有敢加害孙少爷的心啊!可大奶奶不依不饶,正把我男人捆起来打呢。求二爷发句话吧,他也是跟吴管家一起当差,几十岁的人了,再打下去,这老命都要没了!”说着哭着,死拉着若容不放。</p>
若容只得停下来,未听她说完,急匆匆地说:“这事你该去求求大奶奶才是。多磕几个头也就是了。”说着伸手想拉开那媳妇的手,拔腿想走。哪知那媳妇仿若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肯放开,更加哭天抹泪说:“二爷啊!要是大奶奶肯放,我还用求您吗!自从大爷过世,您老继任,后来大奶奶生了这孙少爷,咱大奶奶就一心一计都在这小孙少爷身上,成日间房门紧闭着,万事不理,唯孙少爷的事才是事,一点子事情都闹得阖府不安宁,前儿才为了孙少爷一时发热就打了好几个丫头了,那小丫头惠儿就给活活打死了啊!这会子,我求谁去啊!”</p>
若容不由得脑海里浮现着大嫂子马绾那张冰冷、凄然的面孔,冷冷的,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由叹了口气。想想说:“我这就叫人去把他放下来,过日你们一起与我去给大奶奶赔罪!”</p>
那媳妇一听,如得了大赦的圣旨般大喜过望,站起来就要拉着若容去大奶奶那院。若容急忙挣脱着说:“我要去姨太太那里,你先自去说与他们就是了!”</p>
“那怎么行!大奶奶他们怎么肯听我的!您老还是……”那媳妇正要继续纠缠,一小厮在院门外踮着脚急忙忙地伸头,见若容正在院门口,赶紧上来行礼递上名帖说:“二爷,府门外江宁府盐运使司陈老爷、安抚使司何老爷、通政司孙老爷来拜,说商议江宁年内承奏事宜,小的们不敢怠慢,请进萱瑞堂了,您老快换了官服过去吧!”</p>